在张角因伤病而逝于广宗之后,在天下燃起遍地烽烟、摇撼得大汉江山不稳的黄巾军亦渐次覆灭,虽然仍有数支残余势力勉力支撑,却都再难有作为。
只是由黄巾军掀起的这场大乱并未因其消亡而结束,反而酝酿着更大的乱局。当初朝廷下诏准许地方豪强招募乡勇平乱,这边埋下了群雄并起、割据争雄局面的祸根。如今这祸根正在暗中酝酿萌生,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将这天下陷入任何人再也无法控制的乱世之中。
一场乱事之后,有人遭殃也有人获利,朝廷之内免不得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权力分配与争夺。便在这一番动荡尚未平息之际,忽地有一封来自荆州的军情急报送来朝中,报称曾在广宗之战中现身、却又在朝廷天兵破城之前遁走无踪的“太玄真人”禹天来再次做出事来。他凭借黄巾贼首张角同门师弟的身份招揽了大批在荆襄一带亡命流窜的黄巾贼兵,在月余之间竟裹挟了数万乱匪。随后这禹天来却并未侵扰荆襄九郡,而是一路南下进入交州境内。
交州地广人稀,虽归属大汉疆域,但境内大多区域仍处于蛮荒状态,朝廷的力量本就有限得紧。那禹天来率数万乱匪到了交州,轻而易举地便将朝廷的势力尽都驱逐,如今交州为数不多的几座城郡已尽数为其占据。
此事令满朝上下大为震惊,不得不暂时搁置彼此的利益冲突,共同商议应对之策。因为对刚刚那场几乎动摇大汉国本的黄巾之乱极度警惕与惊恐,许多人主张立即征调大军讨伐交州,将这一支黄巾余孽斩草除根。
偏偏十常侍之中的韩悝、宋典二人却在此时提出另一番见解。他们认为朝廷为平复黄巾之乱已经靡费国帑无数,实不宜再为了区区一支黄巾余孽而劳师远征。再者交州蛮荒之地,那些黄巾余孽在彼处与流放无异,本身已是极重的惩罚。为今之计,莫若一面令荆州方面严整兵马,对交州形成威凌压迫之势,严防其北山生乱;另一面则遣使招抚那禹天来,令他率领那数万乱匪驻守交州,为大汉守卫南疆以恕前罪。
这一提议虽然大为荒悖,众朝臣也大都猜测韩、宋二人之所以如此卖力地为那支黄巾余孽分说,多半是从中谋取了极大的好处。但天子想来信宠十常侍,竟不待众人谏阻便已表示嘉许,甚至以“老成谋国”之语称赞二人,随即便下诏依此法行事。
数月之后,朝廷使者辗转来到交州面见禹天来,将一份加封他为靖南中郎将的诏书向他宣读了。
禹天来当时便很是随意的站在当地接旨,然后又是没几分敬意地接过诏书。
那使者对此也视若无睹,等到对方将诏书收了,当即低声问道:“太玄真人,你要两位侯爷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好,现在是否该是真人你履行诺言了”
禹天来微微一笑,当时便从袖中取出几封帛书交到那使者手中,含笑道:“韩、宋二位侯爷果是信人,此事做得确是妥帖。尊使放心,贫道这边自当投桃报李,这几封书信便由尊使专呈两位侯爷,并代贫道说一句‘钱货两讫,希望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那使者并不多言,接过书信后详细检查一遍,随后却将那些书信夹在双掌之间,一揉一搓之下,几封帛书尽都化作片片碎屑洒落地上,显示出一手极为高妙深厚的阴柔掌劲。
说来当初张角在天下宣扬太平道之时,曾有许多达官贵人慕其道法而投身门下,时任中常侍之职的封谞、韩悝、宋典三人已在其列。其中韩悝、宋典两人虽不若封谞与张角勾结太深而终于在黄巾乱起时惹来杀身之祸,却也或直接或间接地为张角提供了许多方便并留下了几封至关紧要的书信。如今这些书信便成为可供禹天来利用的把柄,一番运作之下终于为自己和数万追随者谋取到一方立足之地。
根基已经有了,生下的便是加以经营。以禹天来数世积累的见识,重新做起这等种田养兵的事业简直不要太过得心应手。随着一项项关于军事、行政、经济、民生等的条令有条不紊地颁发下去,一项项工作在他的调拨下井然有序地展开来,交州这一片沉寂多年的蛮荒之地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了生机,并渐渐地向着大汉乱世之外的一片无忧乐土演变转化。
除了这些俗务之外,禹天来也开始布道传教。如今既然已经在名义上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太平道”的名目自然不能再用。于是禹天来重立一教名为“太玄道”,自任掌教并拟定了各种教义。他一身学贯百家,所拟教义也博采众长,既导人弃恶向善、洁身自守,又劝人积极进取,自强不息。
追随禹天来的众人一来对其能力作为有目共睹,本就满怀信服崇敬,再者他们原就是太平道信徒,对于顶着“大贤良师”张角同门身份的“太玄真人”自不免爱屋及乌,于是纷纷顺理成章地转投入新鲜出炉的“太玄道”教中,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教义熏陶之后便成为虔诚的信徒。
交州虽然地处南疆,但时间久了之后,还是有人将此地渐成一片太平之地、安乐之土的消息传了出去。此时大汉的天下大乱虽平而小乱绵绵不绝,多有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失去家园与土地的百姓有的听说了这一消息,尽管心中实在不敢相信,却还有许多人怀着万一的希望辗转南下。而这些人口源源不绝的流入,又恰好补足了限制交州进一步发展的人口短板。
在培植势力的同时,禹天来也并未放松自身的修行。只是修为到了他如今的境地,通常情况下已经无须闭关苦修,平日里的一言一行,莫不可以使之成为自己修行的一部分。再加上他精神力量强大无比,一心数用亦是寻常之事,经常在一面处理各种繁杂的军政与教务同时,一面参研得自《太平要术》的那一篇《太上问道篇》与夺自于吉的《藏锋飞电录》,渐渐地将这两门功法与自身所学印证融合。如此一来,他的修为便在不知不觉间日有精进,渐渐到了一个难以言说的奇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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