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来这一剑却是以“四相剑诀”中的“地”字诀剑法演化崇山之相。如今他结成金丹,虽然单用地水火风四相之中的地相之力,威力却直逼当初四相合一的那一式“万相俱灭”。
在那位黑衣卫千户左雄的眼中,对方那一柄三尺长剑便如一座高可参天的崇山峻岭齐着跟脚处轰然崩塌,而后挟着毁天灭地的恐怖伟力向自己压倒下来。
若换了另外一人,即使修为不在他之下,也早被禹天来这以法力御使,将自身精气神与天地之力完美结合后演化的一剑摄住心神而心胆俱丧、束手待毙。
但左雄此人的心志胆魄实在是当世罕有,虽不免在禹天来这一剑下心生战栗,却又在已经超出自己承受极限的可怕压力下激发出无匹的战意与勇气。
他口中蓦地发出一声狂吼,先将头向下一低,背后的三口长刀同时脱鞘疾风,化作三道电光迎向那势如山岳的一剑,随手腰间双刀同时出鞘双手分持,身刀合一冲天而起。
“当!当!当!”三下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左雄先飞出的三柄长刀如蜻蜓撼柱、螳臂当车,毫无争议地被剑上的恐怖力量震飞。
森冷如电的三尺长剑的下落之势没有半点凝滞,依旧向主动迎上来的左雄当头斩下。
左雄的身形在空中如陀螺般极速旋转起来,手中的双刀随着身体的旋转之势化作一圈圈雪亮的刀轮,层层叠叠地排布将整个身体包裹起来,悍勇无比地向着从头上落下的一剑狠狠撞去。
在连成一片的刺耳的利刃互相摩擦的声响中,两人之间迸发出一大蓬璀璨无比的火树银花。
只是这美丽的景象维持了数息便即消散,左雄的身体如一块陨石般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双脚深深地踩入坚硬的地面直没至膝,双手中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刀柄,刀身早在方才的撞击中被震得粉碎。
禹天来则如一朵云彩般在空中地向后飘飞,轻盈地落回飞雪的背上,将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收回袖中,然后向着面色依旧冷峻不见一丝表情的左雄笑道:“多谢左千户手下留情,贫道告辞!”
飞雪听到此言再不停留,撒开四蹄纵跃如飞般向着山林中疾驰而去。
左雄面上神色不便,心中却是大不平静。他知道对方已经手下留情,方才那如山如岳的一剑已经破开自己的防御却又主动收回。
不仅如此,对方还借着这一剑将一道剑意真谛传入自己神魂之中,如果自己能够参悟这一道剑意,必然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甚或凭之寻到梦寐以求的突破机缘。
禹天来之所以手下留情又送出好处,一方面固然是欣赏此人的武道禀赋,能够在三十岁左右达到外景圆满的境界,虽说与这方世界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有关,更重要的还是他本人天赋异禀;另一方面却是在此人出现时,他心中忽地生出莫名的感应,觉得日后此人会在一件大事上成为自己极大的助力。
对于修成金丹的人仙来说,这等心血来潮般的感觉实为神念无意中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一线天机,大多极为灵应,必须要预做相应筹谋,绝不可等闲视之。
见对方身影即将消失,左雄蓦地开口喝道:“道长剑术通神,是否有志为国出力,左某愿代为举荐!”
他这句话尚未说完,那一人一鹿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禹天来温和的声音清晰传来:“贫道志在逍遥,只能辜负大人的一番盛情了!”
“人各有志,可惜了!”左雄摇头叹息,从地下拔出脚来,有些无力地向着早被方才那短暂却无比震撼的一战惊呆的秦霄等人摆摆手道,“走罢,回去后本官还要将对你们的处罚结果上报指挥使大人。”
秦霄带着其余三人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目光却闪烁不定,显然心中飞快地做着什么打算。
禹天来离了临淄后便暂时中止了云游,带着飞雪另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开始研究那一篇《天傀化生法》,同时用自己的方法培育那条金蜈。
山中岁月容易过,转眼间便是一年光阴。
这一天夜晚,月上中天之时,禹天来将一个高不过尺余的木偶放在面前的一块平整青石上,然后退后数步手捏法诀遥遥地一指。
那雕琢成一个具体而微的妙龄女子造型,面容却有些朦胧的木偶忽的动了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摆臂使腿,在那青石上打了一套拳法,依稀有些严咏春自创“咏春拳”的影子。只是如今这一路“咏春拳”中,已经融入了禹天来多年修行的感悟所得,拳法之精深玄奥远远超出了严咏春那一版拳法不知多少。此刻这木偶将新版“咏春拳”使出,一招一式形神具备,俨然已得拳理之真谛。
待到一路拳法堪堪使完,那木偶倏地从腰间拔出两柄牙签般大小的木剑,双剑交错飞舞,若即若离,却又有些像当初禹天来传给邱莫愁的“牵情剑法”,当然这剑法也经禹天来的升级改造,意境和威力已大不相同。
剑法使完之后,这木偶收剑归鞘肃然而立,隐隐然颇有几分侠女风范。
禹天来哈哈一笑,张袖一笼将这木偶收了起来。经过一年的研究,他对于《天傀化生法》已颇有了几分领悟,于是用一棵五百年火候已生出几分灵性的老松树的一块树心来练手制造了这个木偶。只是要使这木偶如当初的八八儿一般“活”过来,还需要将人类或是其他有灵生命的魂魄抽取出来,用秘法加以改造后转移到木偶的躯体内。虽然这法门已近乎邪道,但禹天来倒也没有太多忌讳,只是尚未找到有取死之道的合适目标,因此至今尚未付诸实施。
禹天来回转这一年来栖身的一座山洞,远远地看到颇有趣味的一幕:体型又大了一圈、毛色变得更加洁白的飞雪在洞口昂首而立,一张大嘴对着空中的那轮明月做吐纳之状;在飞雪头上几乎已成金属质地的一对八叉鹿角的左角上,一条已有二尺半长度的金色蜈蚣如龙蛇盘踞,同样昂首对月吐纳。
随着它们的吐纳,两道肉眼难辨而只可以神识观察的皎洁光华从空中那一轮明月中射下,将它们的身体都笼罩在一片如霜如雪的银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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