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癫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啊,汉唐之所以强大,的确是与‘以军功为尊’有关系!”
他觉得是时候站出来挺一挺自己的‘老板’了。
“就如大汉时期,论所有功业即以军功为最!高祖刘邦嘴上虽然说的论功劳萧何最大,实际上拟定朝廷制度的时候还是规定‘无军功不得封侯’。所以,大汉时期人们为了出人头地立军功、很多人热衷研究兵事。像卫青之流出身不高的庶民,为了功业刻苦学习武艺和军事指挥;无论是戍边将领还是朝中勋贵,没一个怯战、畏战的,都巴不得打仗!到魏晋之后,就开始限制民间拥有兵器和开馆习武,武官兵卒地位也大幅下降。文官可以无事封侯、连升数级、轻松爬到武官头上,而武人想要升迁却变得更艰难,民众不到走投无路再不愿意参军了。”
“东晋时期,桓温身为执政,因为热衷兵事都被史官和儒生骂成老贼,‘积极北伐恢复中原’竟然成了打压政敌的罪名!边将再没有虽远必诛的气概,只有对游牧蛮族挑衅的忍气吞声,安稳是能安稳一阵子,可惜都养成了废物;最终发展到五胡乱华的惨剧,北方汉人百姓被屠杀了十之七八,华夏神州直逼亡国灭种的边缘!”
“何参军真乃布衣卿相矣!”
程洲大赞:“你这番话说的太好了!咱们要做事呢,就要统一认识。我说不能以儒学治国,并不是完全摈弃儒学,而只是不搞独尊;在学术上,咱们要像古人学习、向春秋时期学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华夏文明,曾经何其磅礴大气、包罗万象!现今,却成了被少数几个大儒掌握所有话语权的死水一潭。”
他指着李无病:“你虽然也是从小研习儒家典籍出身,但你敢在京师大儒面前发表一点点质疑吗?你不敢。可在孔圣、孟圣的时代,他俩都没这么霸道!现在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凭什么嚣张跋扈、压制言论?”
“就因为,独尊!自汉代独尊儒术之后,儒家越来越强大、赢者通吃,终于在本朝成为了控制上至军国大事、下至民生琐事的邪 *教组织。施政方针就只会‘弱民’、‘愚民’,打压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儒学治国的后果就是对外打败仗,对内学术上‘万马齐喑’死气沉沉。照此下去,恐怕‘五胡乱华’不远矣!”
——
程洲昨晚已经在家和段玉萝套过话了,在合适的时机发出‘连环招’,逐步推波助澜、让核心团队最终达成统一认识。
所以这时候就轮到她说话了。
“嗯,我觉得程相公的意思不是像‘唐武宗灭佛’那样全面禁佛,也不是像秦始皇‘焚书坑儒’那样把儒生打入地狱;他是想在以前发现的弊端上做出必要的调整,以求达到一种平衡。即,不过分依赖、鼓吹某一种学说,而是营造一个齐头并进的公平局面。让佛学去作它的引人向善净化心灵、让儒学去作它的道德教化普及识字、让武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以后不要再出现谁压谁一头,大家各安其位、各显其能!这不是很好吗?”
程洲组织的这次大讨论,是想尽量把这几名核心团队成员完全说服。他不想让他妈带着抵触情绪下去执行政策,那样很容易造成阳奉阴违、最终崩盘!
确定了基本路线之后,下面就是具体落实。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法令法规的制订,也不是很快就能搞出来的,需要分行业讨论修改。
“何参军,向中原朝廷请封‘大宋南中节度使、南中王、镇南大将军’的奏折就由你组织幕僚室斟酌、尽快发往东京朝廷。朝廷制度你和幕僚室也要加快写个章程出来,在兵、刑、工、礼、吏、户等六部的基础上,要成立一个‘学部’,把国子监、县学、乡学、职业技能、分学科教学这些统筹进去,专门负责教化万民,学识才是一国最大的依仗!普及识字太重要了。还要把户部拆分成立‘财部’,让原户部管民政、土地、赋税、户籍、军需;而让‘财部’管俸禄、粮饷、财政收支、货币铸造、民间钱庄监督、通商贸易事务。再把原六部里面有关筑路、通邮、驿站、全民布、邸报之类的公务,全划分到‘通部’管理,道路的修筑和通讯的顺畅是国家安定的重中之重啊!此后,南中朝廷以内阁(国 务院)‘九部’、枢密院(军委会议)为基本架构,辅以大理寺(最高法院)、监察御史(检察院)等,其他暂时不变,发现问题再调整。”
——
程洲就发现古代行政部门的设置很有问题。
像这个六部,已经出现很久了都没什么改进,但如今社会结构已经与千年之前有很大不同,要具备专业化、快速反应才能更好的回馈民众、促进社会进步。
比如礼部管理科举考试、外交使节、翻译、祭祀、掌吉凶礼事务甚至军礼封赏、铸造皇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这些,与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的职能上有很多重合之处,完全可以合并,没必要多出好几个个‘部级’机构。
另外却有很多应该分开管理的重要工作却混在一个部里,在六部中都有这个现象;所以程洲觉得很有必要调整,理顺职能向来都是‘事半功倍’的有益手段。
而且在历史上的每一次改革,都会通过新的机构设置给民间传达新的讯息,解放活力、扶持新势力。
程洲设置的学部,强调了分学科教学和‘职业技能’教育,这就是想慢慢消除儒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视科技发明为‘奇巧淫技’的反动思想;分学科教学就是把数学、机械力学、火药军工这些提高,要培养培养一批专业性过硬的大匠(工程师、发明家),只要持续作几百年、逐步‘量变到质变’,总有一天会产生现代科学(这个没办法几年内就出出现飞跃,程洲在宋代是看不到火车轮船了)。
而设置财部,并不是他特别重视理财;在这里‘民间钱庄监督、通商贸易事务’才是核心内容,他是想改变儒家‘重农抑商’的白痴政策。
后世有人拼命为儒家的‘重农抑商’洗白,说这不是儒家的指导方针!
举的例子翻来覆去就是:孔子是不抑商的,因为孔子周游列国的经费大部分都由商人弟子子贡提供的······
这能证明个鸡儿?
这最多只能证明孔子利用了商人子贡的帮助,并不能证明他重视商人、尊重商人,相反他内心里恐怕对自己的弟子比自己富有、比自己过得潇洒、自己还要依赖他才不至于饿死赶到羞耻和忿恨!从心理学上来说,孔子一定会这样想,这就是人性的黑暗。
再说,‘重农抑商’也不是从孔子时代就立刻提出的,孔子那时候儒家还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他没有说过‘重农抑商’,就能代表以后的儒家没有说过‘重农抑商’?
——
儒家有种非常可笑的观点:如果历代朝廷不限制商业,农民就会跑去经商,因为利润大!人是经济动物、追逐利润是天性,大量农民不从事农业的结果,就是大饥荒马上到来!!!
这种观点,咋一看,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真的成立吗、
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哪个行业很赚钱、于是所有人就都跑去作这个工作’的事!
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螨清时期、世界各地突然发现了很多金矿(旧金山、新金山)、一夜暴富的传闻到处肆掠,国内的几千万饥民也只有一小部分出去‘淘金’,大部分人还是冒着饿死的风险待在家乡。
再者说了,经商一定会赚钱?
这是法律规定的?如果农民经商亏本了政府会给发补助还是咋的?
世界上有包赚不赔的生意?
你给打包票?
儒家治国的可笑、不专业,集中体现在‘抑商’上。
最早制度性的‘抑商’、‘辱商’,就是在汉初。被儒家忽悠的刘邦公布法令:“乃令贾(商)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它是在说:我们这个国家的商人是低贱的烂人,不准商人穿丝绸的衣服、不准商人乘坐马车;并且我们要对商人施加苛捐杂税、羞辱、逼死这些不务正业的王八蛋,看他们还敢经商不!
简直反动啊!
事实证明,经商不仅不会降低农业水平,反而因为商人的四处奔走、互通有无、把此地的农产品销往外地、把外国的高产良种输往中国,促进了粮食产量。
像占城稻、玉米、土豆、红薯这些外来高产农作物,全都是商人万里迢迢引进的,官府从来没有主动去作这些有益于国家的事。
——
另外,只有重视商业才能抵御饥荒,而不是所谓的‘重农’!
因为只有民间赚了钱、打通了商路、官府有了税收,才会在发生天灾的时候有钱并知道去哪里购买粮食;而不是‘重农’的死守在本地种田就好,当发生饥荒的时候······天不下雨,你号召全民种田有用?
历代的抑商政策,还导致了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结果:因为政府打压商人,所以古代中国的商人致富之后,他们不会花心思去将生意做大,而是做什么呢?他们去买田。
他们只能无奈的这么认为:做生意只能是个手段,它没法成为受人尊重的事业!
儒家文官主流社会倡导的事业,要么你就掏银子捐个官、过把官瘾;要么是用挣来的钱去购置田产、把金银变现成财产留给后人,免得哪天被官府一辆牛车就给拉走了。
如此心态下,商人只能不可避选择到处大量的购置地产,于是加速、加重了土地兼并;这样就会导致社会矛盾不能缓慢的被化解、加速了农民起义的步伐,对社会稳定产生了极大的危害!
儒家以为‘重农抑商’是个稳定社会的好办法,结果反而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
其实历代朝廷限制经商,还因为商人太精明、不容易被愚弄。
你看地主,思想保守、没有流动性、经营模式简单,收租子不需要太多智力活动,便于统治。
而商人到处流动,经商需要复杂的技巧、接触大量各种新鲜思想,商人是脑子最灵活的;这种见多识广的人,对于儒家利益集团的的僵化统治是非常不满的。
——
程洲最想要完成的就是把‘重商主义’刻进华夏文明的骨髓。
没有浓厚的商业气氛,就没有技术进步、就没有探索精神、就没有大航海时代!
程洲没法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做到彻底转变国人思想,他只是想先开个口子;潜移默化的影响大伙儿的思维方式,润物细无声:“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他也不想、也不可能彻底否定儒学。
儒家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是因为真正的儒家早就和诸子百家在战国以前一起消亡了。
存留至今的,只是一种有利于封建统治的改头换面的官方思想。后世的儒家之所以能战胜百家被独尊,不是因为孔孟的仁义之道,而是董仲舒开了‘与时俱进’的解释方法 *论之后,历代儒家子弟会不断的修改经典,强行解释孔孟的话语、伪造古书、吸收百家思想,以被统治者所‘欣然接受’、身居高位!
到宋代的儒家,只是借用了‘儒家’这两个汉字而已;儒家流传下来典籍的内容怎么解释,官方大儒们都是看‘主子’的需要来加以注释。
现在的儒学,不如说是‘保皇学’、‘升官学’。
程洲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学韩愈的“复古运动”,借复古之假象、行改革之实务。
“道正,你负责把《孟子》注集里面的‘以人为本 君权民受’的内容摘抄出来,像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杀无道之君者,大仁也’这些,还有荀子的‘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都写成小条幅,印刷的越多越好,张贴于个城门、路口!再请各个县学、乡学或者地方大儒去讲解给民众听。注意,说是请儒生们去讲解,如果他们不想去,那也得‘请’!”
程洲的想法,就是搞‘大字报’、贴标语,向朝 鲜学习——标语治国!
他特意挑选的这些内容,都是‘圣人们’的原话;但这些不中听的内容,平时都是被官方大儒们刻意忽略和屏蔽了的。
程洲现在借‘复古’的话题,把这些‘刺激’的内容特地摘抄出来,还强制你们儒生来讲解给民众听:这是不是圣人的原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让你们拷问自己的良心,咱给你们来一场灵魂深处的革 命,让你们亲自把跪舔主子的官方大儒理论给戳穿!
——
“摄政王,这是云南本地百人以上规模大型寺庙的详细清查单据。”
程道明将‘纵横司’调查出来的资料交给摄政王段玉萝。
程洲微笑着说道:“摄政王,你这道《佛寺田亩查收令》一出,这云南可就真的要变天了。”
段玉萝(玉萝姗)仰天大笑,豪气干云:“我有何不敢?”
“想当年大唐女皇的作为,许多都是逆天行事。要想作一番成就,必须要有大破大立的气概!如今此地时机正好,我不能浪费了。”
她拿起玉玺要给写好的《佛寺田亩查收令》盖上大印,怀孕的腰身却显得有些笨拙;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怪这一胎怀的不是时候。
程洲看着段玉萝逐渐进入角色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初在西州高昌城初次相遇的情景······希望她不是一个过于膨胀的野心家!
将来‘南中’如此广阔的地域成功整合之后,实力必定突飞猛进,她要是再来个北伐中原——我可就玩脱了!
——
安南,红河上游安沛县城。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所有的房屋都被推到、烧毁,显然安沛县城已经不复存在了。
“牛皋,我命你扎木筏、竹筏五百具,限时已到,达成与否?”
岳飞此时完全是一副沙场老将的样子。
“回禀岳将军,五百具筏子已经全部扎好。”
牛皋赶紧表情严肃的报告。
他虽然与岳飞私底下关系特别亲近,但是他也知道在军务上这小子可是‘铁面无私’治军极严的;交代的事必须按时、足量的完成,不然就要打军棍,还可能会砍你的头!
“汤怀,你迅速将你看守的三万安沛百姓赶上筏子,即刻顺流而下去攻升龙!”
“得令!”
汤怀也没有废话,转身、抽刀、横劈,砍下一名俘虏的脑袋。
“上筏子。”
他就这么轻轻说了一句,手往红河里一指······
那三万安沛百姓就收起了哭泣埋怨,赶忙战战兢兢地的下到河岸边,乖乖的排队上筏子。
岳飞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汤怀,这可是在远离中原万里的蕃邦作战;我们已经把人家的房子都烧光了、粮食都搬到船上,他们留在此地也是等死。作就作绝!时间不等人、军机稍纵即逝,我们还说过要立功之后活着回去呢!”
汤怀停顿了一瞬的功夫,马上动脚、把一名矮小的安南老婆婆踹飞掉进红河:“所有官兵听了,排队上筏子还是太慢;让他们都跳入红河、各自找有空位的筏子爬上去,不愿意跳河的,就帮他下去!”
这人呐,是有主观能动性的。
他冷酷的杀那一名俘虏来吓唬安南人,其实可以避免拉拉扯扯耽误时间之后、不得不杀更多的人来挽回局面。
而他毫无人性的选择踹飞那名老婆婆,是想给出一个清晰的信号:我连这么老的老婆婆都踹了,你们就别指望我有同情心,还是抓紧时间跳河吧,免得······
汤怀知道他的口音、安南民众未必能听懂,所以就尽量少说多‘作’,安南百姓倒还真是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懂了。见他提着刀往岸边走过来,安南百姓们吓的:一个个的不管会不会游泳,争先恐后就往河里跳。
岳飞上了一艘缴获的安南红河水师走舸,面无表情的看着南方,那是安南京都升龙城的方向。
“打仗就是这样的啊!”
四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把十九岁的少年锻打成‘铁石心肠’。
其实原历史上的岳飞战争中就是这样的,他命令属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那可是对中原自家汉人才会如此。
‘慈不掌兵’!
在打仗的时候,岳飞是能做到对敌人像冬天般严酷的;甚至为了胜利他还得对自己人冷酷、曾经命令‘背嵬军’三百勇士向金兀术发动有去无回的决死冲锋!
(https://www.yqwxw.cc/html/115/115565/24967677.html)
www.yqwxw.cc。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