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亭子这边的喵喵声太据诱惑,萧景明和拓跋萱前脚刚走,又是有七八只猫出现在了亭子周围,甄玉卿一见,往外扔了几个小鱼干,然后几只猫咪就呼啦啦疯抢了起来。
“丞相是想说,如果在下但凡有威胁到大晋的举动,丞相便是第一个不会放过在下的么?”甄玉卿直白的话语,赤果果的威胁也只是让拓跋奕的脸色有过片刻的诧异,接着又是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此时也不等甄玉卿说,他便将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甄玉卿没说话,只有些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来,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都不生气,到底是真不生气还是装不生气,当然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人都是个可怕的对手,或者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
“丞相不用这般看在下,在下只是觉得丞相说的那些,都很有道理,也是在下曾经考虑过的。”拓跋奕见甄玉卿看着自己不说话,禁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又在考虑什么?”默了一会儿,甄玉卿面依旧没甚表情,淡淡的问。
“丞相只知我并非受宠王子,却不知我母亲仅是王后娘家的一个奴隶,只因父王一晌贪欢才有了我,我八岁被带回戎狄王宫,却是众兄弟姐妹戏弄嘲笑的一个玩偶,父王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儿子,而我为了摆脱自己那样处境只能不断强迫自己成长,最终为自己换来来到大晋的机会。”
拓跋奕嘴角含笑看着外头争抢小鱼干的猫咪,语气平缓的说着似乎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过往,诚然这当中的心酸根本不能那样云淡风轻,但在甄玉卿看来,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会承受来自不同方向的各种痛苦,只每个人遭遇的时间与境遇不尽相同罢了,所以也就平淡的听着。
“大晋六百多年来,分分合合,前一百年来一直处于分崩离析的情况,直到近十年来,”说到这里,拓跋奕将目光收回看向甄玉卿,目光和表情无一不在证明着他此时的认真。
“大晋的变化天下皆知,不仅戎狄,天下都在畏惧大晋,防范大晋,但如今既有明君又有能臣,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难道丞相不这般认为?”
“……这便是所谓的少年壮志?”甄玉卿没有回答拓跋奕,反而是很认真一般的反问了一句。
拓跋奕倒是没想到甄玉卿会突然反问,愣了片刻,忽然有些害羞般笑了。“丞相这是在夸在下?”
“嗤……所以你这是打算背叛自己的国家,投靠我大晋了?”甄玉卿笑了起来,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好奇一般问道。
“在下不过是想为自己找寻一个自由之所罢了。”拓跋奕道。
“自由?”甄玉卿疑惑,片刻后淡笑了一下。
看不出甄玉卿在想些什么,拓跋奕便也不再多说,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大晋他是留定了。
“心若自由,就算身处牢笼又有何惧。”甄玉卿想到了不知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挺矫情,但好像有些个道理,所以她就毫不介意的借用了。
拓跋奕听了她这话,微微愣了愣,似乎一时半刻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趁着他怔愣的这一瞬,甄玉卿果断奉行,装完逼就撤退的道理,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着的猫毛,抬步往亭子外走去。
“丞相这是……”就在这时,萧景明和拓跋萱端着茶盘和热水走了过来,见甄玉卿不急不缓往外走去,有些诧异。
“回了,你们且好生耍吧。”绕过萧景明二人,甄玉卿素色长衫遗留下点点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味,转眼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
四月中旬,春闱相关事宜及援戎之事告一段落后,匈奴史诺王子一行,再次请求回国,不过呈帝再次将其请求驳回,理由是让匈奴人再感受感受大晋男儿一年一度的阅兵。
李秀将这个消息带回别苑的时候,史诺咆哮着捏碎了两个汝窑的白瓷茶盏,踢坏了一张梨花木的方几。
“上次是要让我共同见证什么破春闱,这次又是什么阅兵,他大晋的破事儿跟老子有屁关系啊!!”
史诺想到年后他给呈帝提回过的事,呈帝就一番好言,说什么科举选材是这天下首一例,一定要让他共同见证,史诺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就太矫情了,所以一拍手应了下来。
只是让他没想,那破科举破春闱已经完了那么久,他连结果都等出来了,这呈帝还不让他们走,转眼又弄出个什么阅兵来,他表示,爷爷不奉陪了!
“王子息怒,大不了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有个大汉也被大晋这番行为气的不轻,果断出了个看似十分豪壮主意。
“对!我们杀出去!”有人附和。
“这些大晋人太狡诈!竟然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作为人质,太可恶了!”
“实在可恶……”
刘秀站在偏远的角落,看着屋里抓狂的史诺和一个两个都没脑子似的众人,默默叹了口气。
“报、报——”就在屋内乱哄哄一团的时候,外头有个门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十分惊恐的样子。
“何事?”李秀瞥了眼屋内众人,走到门口问道。
“大、大人,有、有人……大晋丞相求见!”那门房是见识过甄玉卿虐到史诺的,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大晋文臣,竟然能够将匈奴誉为勇士的史诺王子都轻易制服,他们不得不惧。
门房声音刚落,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史诺怔了一瞬,脸色顿时又黑沉了几分,咬牙道:“你说谁来了?”
“回殿下,是、是大晋的丞相,甄、甄丞相来了!”那门房被史诺那恐怖的模样骇的不轻,赶忙磕磕巴巴回了他。
“哼!这次不让我们回国定然是这甄玉卿的主意!”史诺咬牙,一座大山唰一下移动到了门口,刮起一阵飓风,将李秀那一句劝慰顿时吹的支离破碎,只得无奈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