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阿富一愣,狐疑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们为何救我?”
“哼!”
突然,洛天瑾冷哼一声,质问道:“龙象山与绝情谷究竟有何渊源?上次,你们不惜冒着性命之忧夜袭贤王府,而今天……”
言至于此,洛天瑾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精明之色,轻蔑道:“上次只救几名绝情谷弟子,龙象山姑且兴师动众。而今,武林各派兵临江州,共讨异教,我想龙象山应该不会只派你们三个前来。其他人何在?是否藏在暗处伺机偷袭洛某?”
对于洛天瑾的揣测,司无道并不辩驳,只是似笑非笑地回道:“洛府主名震天下,我等岂敢在你面前造次?今夜来此,我们断无与洛府主为敌的意思,只希望洛府主能念在绝情谷主的情面上,放唐阿富一马。毕竟,洛府主与绝情谷主交情匪浅,相信这点面子……您还是会给的。”
此话一出,洛天瑾的脸色登时一变,当即反问道:“你怎知我与绝情谷主交情匪浅?”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司无道回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洛府主是名满天下的大英雄,即便杀了无情剑客,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落个以大欺小的侮名。”
洛天瑾眉头微皱,目光不善地审视着司无道和唐轩,不屑道:“就凭你几句废话,也想改变我决定的事?司无道、唐轩,你二人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在我眼里,却和两只臭虫没什么区别。对我而言,让你们永远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姓洛的,你……”
唐轩话未出口,司无道已先一步将其拦下,转而满不在乎地朝洛天瑾点头笑道:“洛府主所言极是,你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两只臭虫。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敢在洛府主面前托大。”
“那还不滚开?”
“洛府主可以捏死臭虫,但不怕弄脏自己的手吗?”司无道脸上的笑容依旧憨实,但语气却渐渐变的有些尖酸,“更何况,洛府主再厉害也只有两只手,不知能同时捏死几只臭虫?”
话音未落,街道两侧的房顶上迅速探出数十道人影。他们手持弓弩,搭箭拉弦,一道道寒意逼人的箭头,转眼间已齐齐地瞄准洛天瑾。
与此同时,唐轩和黎海棠迅速退后两步,一左一右立于司无道身后。黎海棠张弓搭箭,唐轩缩手入袖,二人屏息凝神,静如处子,目光如蝎,蓄势待发。
论武功,洛天瑾远胜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如果硬碰硬地正面交手,这些人即便一拥而上,也未必是洛天瑾的对手。但唐轩、黎海棠这般暗器高手,最擅长趁乱偷袭,躲在远处伺机而动,出其不意地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今夜,他们是有备而来,绝不会给洛天瑾近身的机会。
如此一来,洛天瑾孤身一人难免左支右绌,首尾不顾。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葬身万箭齐发之下。
洛天瑾不是莽撞之人,他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善刀而藏。
“哼!我早料到你们会有埋伏。”洛天瑾临危不乱,眼神冷漠地环顾四周,语气依旧风轻云淡,“风闻龙象山圣主与弟子加在一起不过百十人,今日为解绝情谷之危,竟不惜动用大半实力,料想你们两家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此刻,唐阿富的脸上布满震惊之意。对于龙象山弟子潜入江州一事,他事先毫不知情。非但他不知道,只怕整座绝情谷亦无人知晓。
“洛府主,时机未到,不可强求。”司无道劝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与绝情谷主若是有缘,时机成熟自会重逢。若是无缘,纵使你杀光这里所有人,也同样见不到她。”
司无道所言虽不中听,但却颇有道理。洛天瑾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非他对“柔儿”太过思念,定不会亲赴江州,更不会只身犯险。
“难道她真不想见我?”洛天瑾心乱如麻,不甘罢休地向唐阿富问道,“你不畏生死地百般阻挠,莫非……也是她的意思?”
“是。”
唐阿富不假思索,直言不讳。犹如一柄利剑,毫不迟疑地刺入洛天瑾的胸膛,令其心中剧痛,五脏六腑瞬间溢满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望着恋恋难舍,念念不忘的洛天瑾,唐阿富不禁轻叹一声,无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与谷主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你是男人,谷主是女人,能让你们彼此纠缠不清的无外乎一个‘情’字。当年是你弃她而去,今日又何必再苦苦纠缠?为何只许你始乱终弃,对她寡情薄意,却不许谷主冷漠无情,与你恩断义绝?”
“你……”
“谷主好不容易从你的阴霾下走出,你为何要去打扰她?”唐阿富悲愤道,“难道你还嫌自己害她不够?纵然让你见到她又如何?难道你能舍弃现在拥有一切,用尽余生去弥补她?”
“我……”
“你不能!”唐阿富冷笑道,“你不是叶桐前辈,谷主也不是桃花婆婆,你和谷主的恩怨情仇,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化解。二十多年前,你能为一己之私而弃之不顾,如今你同样可以做到。因为你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见利忘义的伪君子!”
面对唐阿富的迎头痛骂,洛天瑾既未动怒,亦未替自己辩驳,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肌肉微微颤抖。不知何时,他的双眼已蒙上一层泪雾。
“一见钟情,九死未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司无道唏嘘道,“洛府主,只要你不再强人所难,我们断不会不识好歹。此番前来,洒家还要替龙象山圣主向你转达一句话。”
此刻,洛天瑾心灰意冷,痛不可当,满脑子都是唐阿富对他的声声训斥。对于司无道的忠告,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下意识地敷衍道:“什么话?”
“圣主说‘九月初九,华山之巅,他愿与你再战一场。希望洛府主养精蓄锐,以全盛之姿与他一决高下’。”
“什么?”洛天瑾从恍惚中渐渐清醒,迟疑道,“你刚刚说什么?再战一场?我与你们圣主素昧平生,何谈‘再’战?难道……我与他交过手?”
“圣主只让洒家传话,其他的并未多言。”司无道摇头道,“若有不解之处,还请洛府主于武林大会之日,当面向圣主问个明白。”
“你们圣主究竟是何许人?”洛天瑾心有不甘地追问道,“听你言外之意,他似乎认识我?”
“北贤王大名鼎鼎,江湖中人可以不认识当今皇帝,却不能不认识洛府主。”
见司无道答非所问,洛天瑾陡然眼神一寒,愠怒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洛府主也明白洒家的意思。”司无道神秘一笑,随之大手一挥,埋伏在房顶上的几十道人影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无道疯疯癫癫,满口胡言,洛天瑾心中无奈,唯有将万千疑惑暂时搁置,转而向唐阿富问道:“九月初九,柔儿……你们谷主会前往华山之巅吗?”
“不知道。”唐阿富摇头道,“不过谷主过惯了餐霞吸露,漱石枕流的隐世生活,应该对你们的热闹不感兴趣。”说罢,唐阿富话锋一转,朝洛天瑾拱手道,“可无论如何,仍要感谢洛府主出面替绝情谷解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洛天瑾失落道,“你们与昆仑派本是一脉相承,即使我不出面,你们两家也能解开误会,化敌为友。”
“未必!”唐阿富冷笑道,“昆仑派自诩武林正道,绝不会允许一个异教与他们同出一脉。殷白眉之所以妥协,美其名曰:顾忌昆仑派与叶前辈的颜面。实则,他是顾忌你北贤王的颜面。若非洛府主从中斡旋,我们与昆仑派之间必有一场血战。”
面对唐阿富的执拗,洛天瑾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点头,却未再多言。此刻,他只想见到萧芷柔,其他的统统不在乎。
“既然绝情谷之危已解,我们也该回去了。”唐轩开口道,“临走之前,我有两件东西要交给贤王府和绝情谷。”
说罢,唐轩从黎海棠手中接过两封书信,其中一封鼓鼓囊囊,似乎信封中还藏有其他东西。
“你们尚未回答我,龙象山为何对我绝情谷如此关心?”唐阿富好奇道。
“这封信你拿回去交给绝情谷主。”唐轩对唐阿富的疑惑置之不理,伸手将那封鼓鼓囊囊的信递给他,补充道,“一切不解,绝情谷主一看便知。”
“这……”唐轩的顾左右而言他,令唐阿富愈发困惑。
唐轩将另一封书信递到洛天瑾面前,戏谑道:“洛府主,这封是给你的。”
“我?”
“洛府主,恭喜了!”
突然,司无道朝满腹疑云的洛天瑾拱手一拜,而后不再理会云山雾绕的二人,径自与唐轩、黎海棠转身离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洛天瑾和唐阿富不禁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抹费解之意。
“你……”
“洛府主,告辞!”
不等洛天瑾打探那封信的内容,唐阿富陡然向他拱手告辞,转而纵身一跃,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龙象山与绝情谷一东一西,南辕北辙,只留下洛天瑾独自一人愣在原地,手中攥着那封不知所云的书信,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刻,东方天际已泛起一层鱼肚白。
不知不觉间,雨过天晴,朝霞璀璨,江州城又迎来新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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