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时晕晕乎乎地从床上起身。
昨天的酒力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褪去。驭气,窗户被轻轻打开,清凉的春风顿时迎面吹来,令得他浑身打了个寒战,这才清醒了几分。
他注意到后院的空地旁立着一个身影。
是个女子。虽然天还只是蒙蒙亮,让他没法完全看清那身形,但龙时还是做出如此判断。
他的心中怦然一跳。
是惟儿么?她也知道自己昨天生日,所以特意过来了吗?他想。
于是习惯性地一个翻身,从窗户边越过,快步向那道身影走去。
“惟儿……”许是残留的酒力让他的神经也变得粗犷了起来,还没有确认来者的身份,他就已经喊了出来。
随着他这一喊,那身影也是一震,随后缓缓转过来。
朦胧间,龙时突然发觉这道身影和心里的那道身影并不重合,而随着他走近,越发的不相似。最后,他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
不是她。龙时默念,脸上也多了几分事与愿违的遗憾。
“龙公子。”见到他身穿了一身全新的衣装,惊梳苒也有些意外。
“公子?”龙时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在清晨微凉的风中彻底清醒过来,他又看向那道身影,这才认清了面前的女子。
龙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主色调为灰白色的衣物,低声喃喃道,“穿着这身衣物,倒的确像是个公子。”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对惊梳苒道:“梳苒,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的字。”
“字?”惊梳苒听惊雷说过,漠国人十六岁就会取字,而昨天是龙时十六岁的生日。那应该是已经取字了。
“在穹隆,字是朋友间的称呼。如果你愿意将我视为一个朋友,那你可以叫我‘昔芳’。”
“昔芳。”惊梳苒小声地试着说了出来。
“是娘亲给我取的。”龙时补充道。
“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惊梳苒肯定地点点头。
她莲步轻移,走近龙时,很快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这是,酒?”
“抱歉,”龙时退了两步,与惊梳苒拉开点距离,“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酒的。”
可惊梳苒出他意料地摇了摇头,“爷爷也喜欢喝酒。他经常会和心亘爷爷就那样面对面坐着,喝上半天。这个时候,梳苒就会在一旁陪着他们,听他们聊天,给他们倒酒。”
龙时想,惊梳苒口中的“心亘爷爷”,应该就是那位创作《龙史》的书心亘前辈了。
“那还真是惬意啊。”龙时脸上放松下来。
他没有发现对方的神情有些忧伤。因为他注意力都被惊梳苒怀中正抱着的一本银白色封皮的书所吸引,在尚且昏暗的黎明下,那本书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细看之下,书的封面上竟是一片空白,连书名都没有。
“这是……”
“《冥灵龙枪》,是一套枪法。”惊梳苒轻声道,“爷爷吩咐,让梳苒在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当做成人礼物。”
“呵。这套枪法出现的,还真是时候。”龙时道。
“你要去比武,对吗?最近城里人好像时常有人说比武的事情。这样的话,这套枪法刚好能够派的上用场。”
惊梳苒同样是从惊雷那里得知龙时会要参加那场比武,而且她也注意到,近来龙时晨练的时间明显延长了,便不难猜出,这场比武对龙时而言应该相当重要。
“的确。老师先前从来没有教我枪法,也严禁我私下里去学习。只是让我天天练习一些基本功。虽说这基本的几招要是用得连贯,也可以和人过几招,但不成章法,难免被人以小博大。”
龙时之前和那些纨绔子弟的切磋,之所以赢得轻巧,纯粹是因为他的力量和速度在气的加持下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如果仅论武术,他无疑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可我们龙族人练习兵器套路都是有前提条件的。”惊梳苒道。
“是什么前提条件?”
“驭气的能力必须要到达足以驾驭那套功法的水准。之所以你迟迟没有开始练习枪法,可能是这套枪法对驭气的要求非常严苛。”她解释到,“至于爷爷不让你私自练习枪法,应该是担心你漠国的枪法会让你形成不好的习惯,从而阻碍了之后真正要练习的枪法。”
“原来如此。”龙时恍然大悟。
他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
关于龙族,惊梳苒了解的确实是要比他多很多,更重要的,她远比自己清楚惊雷的背景身世,这也是他最感兴趣的。
有没有可能从她的口中,打听到一些关于惊雷的情报。
“梳苒……既然我们之间是朋友的话,这样叫你可以吗?”
惊梳苒点点头。
“老师在瑞辰是做什么的?看起来,你们在那边不像只是普通百姓。”龙时问。
“爷爷在瑞辰做官,而且,官位不低。”惊梳苒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不是了。”
龙时吃了一惊,“莫非,是因何种原因遭到了议会的贬黜?”
自玉亭案之后,被重臣口诛笔伐的惊鸿博被迫辞去了监国一职,监国的权利便由之后成立的八公会代为执掌。
后来,八公会又进一步扩大,最终形成了规模近百人的议会,是龙荒时期,瑞辰最为重要的权力机关。
而朝中要员的任免,便是议会的重要职能之一。
“不,连议会都已经被解散了。”惊梳苒回到。
听到这个消息后,龙时越发的震惊了。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龙族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带到了穹隆。而且,他从小熟读瑞辰的史书政论,因此他虽然身不在瑞辰,却多少有些心系那个千里之外的国度。
议会解散这么重大的事,绝对意味着瑞辰内部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变动。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会这样?而且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在《龙荒》中没有记载?”他接二连三地继续追问,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可惊梳苒耐心的解答却在此刻戛然。
“这个问题,我可以先不回答吗?”
她低着头,紧抿着自己的唇,而抱着书的双手也攥紧了。
看到惊梳苒这般模样,龙时停止了问下去的念头。他隐隐感到,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或许还与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已经快到晨练的时候了,梳苒不好再停留。昔芳,你收下它吧。”她将怀中的书递给了龙时。
“多谢。”他闷闷地接过那本银色的书本。
“告辞。”梳苒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谜团。
龙时看着惊梳苒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慨。
这个女子过来其实不过一个月,给他增添的谜题却已经不亚于惊雷。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萦绕于惊雷的神秘感。他知道自己想不通,也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若是想通了,那也必然只是惊雷想要他知道。
现在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以前只是被惊雷牵着鼻子过日子,而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场比武,他对夏惟的承诺。这是他的第一个承诺,也是他的第一个选择。他绝不希望这一切最终以一地鸡毛的方式收场。
他看了看手中无名的书。
现在,真正重要的,是快点学会这书中的枪法。
龙时试着翻开这本书,却发现,这本书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任由他如何用力都翻不开封皮。
他看着这古怪的没有一个字的银色封皮越发得疑惑。他突然想起惊梳苒方才所说的话:练习龙族的枪法,需要驭气达到一定水准。
会不会这翻不开的封面,实际上就是对驭气能力的一道考验呢?
他想着,随后驭气于手中,再一次去翻动那本书。
不出他所料,在自己蕴含着体内气力的手触碰到这本书的那一刻,书的封面忽得显出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冥灵”。随后,封皮打开,第一页的内容映入龙时眼前。
“上古有龙,翻云而出,笼烟月而归。闲来点尾破尘霭,婴逆鳞,则逐天晓。不得,怒而起,触天帷,气盛如贯长虹。然天穹坚甚,触而折角,坠如落星,不复起,盘桓而终。”
像是一则神话,讲的是一只不自量力想要撞破天穹的巨龙。龙时正好奇,这套枪法与这则神话有什么关联,只见那书竟然自己翻动了起来,到了第二页。
“吾忆往昔,常与日共舞,与月同欢,呼云唤雾,何其乐也?然苍天欲困吾于穹顶之下,触吾逆鳞,折吾双角。呜呼哀哉!龙不可飞天,虫鸟亦可讥也!吾每观天,恨不能破,遂作此书。后世愿承吾志者,当勤习之。破天之日,吾之冥魂,并万千幽灵不甘屈居穹顶之下者,必来助之!”
又是一段文字,而这段文字刚好解答了龙时的问题。
原来这套枪法,是那盘桓的巨龙在折损了飞翼之后,每日看着遥远的天穹万般无奈之下所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用这套枪法将那坚固的天穹捅破。
龙时一笑,原来创作这套枪法的人如此有趣,居然还专门为了这套枪法杜撰了一则故事。
捅破天穹,多么浪漫又天真的想法。
他继续翻了下去。
冥灵龙枪共九式,分别是:翻云、笼烟月、点破尘霭、逆鳞、逐晓、怒触天帷、贯长虹、坠星、盘桓。
显然,这些名字都取自那则神话。
一招一式,巧拙皆施,刚柔并济,攻守兼备,几乎可以应付对敌的各种场景,无疑是一套极佳的枪术。
但翻到最后一页,龙时却发现了一段像是后来人为加上的文字,“何以破天?龙子龙枪龙魂耳!”
他愣了愣,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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