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炎看着已经昏迷却依旧没有倒下的对手,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刚才龙时说的话。
“这就是你的武道?”这无疑是质问。
他赢了,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一次不像之前一样,赢得问心无愧。
他察觉到了,龙时在和他交手时有那么一瞬间遭受到了外力的影响,而正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影响,最终导致了龙时的落败。
“阿时!!”台上的夏惟猛地站了起来,惶恐地大喊了出来。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红色的身影急动,从高台上奔下。
“惟儿!回来!”跟在那身影之后的是国主厉声的大喊。
随着高台上的异变,台下的人群也随之躁动起来。
但这一切纷闹却很快又自发地平息了下来,源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到已经落败却依旧顽固不倒的龙时周身开始诡异地出现一丝丝银白的亮光,而随后龙时那已经许久不动的身体,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夏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忘了派人将跑下台的公主带回来。
而已经跑到擂台之下的夏惟也顿住了脚步,呆滞地看着前一刻还半跪在地的龙时。
“君之武道,龙某体感身受……为表敬意,我之武道,也请君一试。”龙时有些发白的嘴唇翕动着。
他周身逐渐围绕起千万缕银色流光,璀璨非常。而观众也终于完全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幕。
注视着重新站起的龙时,齐炎此刻也是难以置信。
他感到一股汹涌的气势从龙时那一方传来。
只要还没有下台,那么比武就应该继续。
齐炎惊讶的表情当即转变为了严肃,他再一次持刀摆开架势,以自己最大的气魄回敬:“……请!”
气在这一刻回归顶峰,直冲天际,表现在外,是擂台上卷起一阵莫名烈风。
这动静惊动了天武坛外的惊梳苒,她刚刚将那鬼祟之人制服,押送到负责天武坛警戒的侍卫手里。正马不停蹄的赶回天武坛,想要看看龙时的情况。
而在感受到天武坛中的天地之气忽得狂暴起来之后,她第一个感到的,是担忧。
莫非龙时又没有听她的告诫,强行御气?
但当她匆匆赶到天武坛,重新看到龙时,不由得再一次惊讶。
与上一次比武中龙时周身的微弱波动不同,这一次,龙时的气似乎已经是完全恢复了。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龙时的气脉,此刻毫无疑问已经解除了封锁。
不仅如此,此刻萦绕在龙时周身的银光,更是让她身为龙族人的那一缕龙魂躁动不安起来。如果要描述那躁动的感觉,臣服,或许是最为贴切的一词。
发自于魂魄中的臣服。
擂台上,掉落在地的那杆银白木枪抖动了两下,随后浮起,悄然飞至龙时手中。
在龙时的指尖触碰至枪杆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也化作了一道白色的亮影,凭空消失在了齐炎眼前。
齐炎只知道要防,但却又不知从何防起,情急之下只好快速举刀挡于身前。
但场上此刻已经发出一阵沉闷的惊呼声。
发生了什么?齐炎自问,因为在他看来,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盘桓……”悠长的两字自齐炎身后传来。
齐炎这才发现,龙时不知何时已经闪在了他身后,低伏着身体。
来不及弄清楚龙时为何会出现在他身后,齐炎的面前赫然现出数十道枪锋的虚影,尽数刺于他所持的刀身之上。
黑檀制成的木刀自是坚硬,但在承受了那数十道枪击之后,此刻生生碎裂开来,化作十几块破片,零落于地面,只留一截略微突出虎口的刀柄,握在齐炎手中。
在这之后,龙时周身的银光乍然消失,他的身体也紧接着朝前方倾倒而去……
“阿时!!”是一声焦急的呼喊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在众目睽睽之下,夏惟跑上了擂台,冲向龙时,紧紧抱住了他。
在银光消失之后,龙时感到那种全身乏力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在感到有一个暖暖的身体支住自己后,他也没有心思去顾忌其他,直接放松下来,倚靠在那副柔软的身体上。
“惟儿……”他的声音低得让近在咫尺的夏惟都只能勉强听清楚,“对不起,之前说好的,没能做到……”
夏惟眼眶红红地看着不远处的齐炎,又看了看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有一战之力的龙时。她自然是清楚,按照这生辰宴的规则,即便方才龙时那一击惊艳满座,但最后的胜者,依旧只会是稳稳伫立在台上的齐炎。
“笨蛋!”她噙着泪,“知道做不到,就早点认输好了……”
“可是……”龙时的手吃力地抬起来,落在夏惟的腰间,固执地将她向自己怀中轻轻地推了推。
“还可是什么……?就没见你认真过几回……怎么偏偏这次这么上心,还搞得这么狼狈……?”她继续不住地责备。
“我不想……”龙时无力地答到。
夏惟愣了愣,泪水如泉涌,将龙时那身已沾上些许鲜血的灰白衣物打得湿透,“阿时……”
夏启看着擂台上相拥的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周围的观众都开始低声细语起来,才挥了挥手。场上的侍卫、太监、婢女随后都开始忙起来,重新组织,安排众人先暂离现场。
“启灵公主,还是让我来吧。”
齐炎从方才的那一阵恍惚中回过了神来,看见抱着龙时的夏惟,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托住龙时的左臂。
“不许碰他!”夏惟拍开齐炎的手。
“我……”看着龙时左肩上那一道刺目的伤痕,齐炎十分愧疚,但他还是坚持去扶住龙时,“公主,请务必让齐炎照看龙公子!”
“假惺惺!”夏惟狠狠地瞪了一眼齐炎,“我看见了!是你的人在背地里动了手脚,才害的阿时这副模样。”
“动手脚!?”齐炎全身一震,想起方才龙时的表现,也是恍然,一股寒意直蹿脑门。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被组织着暂离现场的众宾中,父亲齐恒的身影,紧紧攥住了拳头。
“别装了!”夏惟将龙时护住,“你不就是想赢吗?现在你如愿了?但赢了又如何?你想得到的,一分一毫都不会给你!”
齐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承受着来自公主的怒火,同时缓缓松开了搀扶着龙时的手。
他的目光看至公主身后,拱手行了个大礼,“末将参见国主!”
原来是夏启已走下高台,此刻正大步向擂台这边走来,在看到齐炎行礼后,点了点头,眼神却是一转落在夏惟和龙时身上。先让两个侍卫搀扶住龙时,随后面向已经低下头的夏惟。
“惟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能如此乱来?”他极力压制着自己心头的怒意,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
“父王,有人偷袭阿时,女儿亲眼看到的。”夏惟瞥了一眼齐炎。
“胡闹!败了就是败了!哪来那么多借口!”夏启紧紧皱起了眉头,厉声叱到。
“父王,我真的看到了!请您相信我!”
夏启不再回话,万千怒意化作一声长叹,便招呼宫女带公主下台,转身又看向齐炎。
“方才公主的话,不用太上心,朕知道,你齐炎不是那种宵小之辈。朕本是打算要当着众臣的面给你授奖,只是现在被她这么一闹,怕是做不到了。”
“臣惶恐。”齐炎心事重重地看着一旁已经被搀扶着歇息下的龙时,“其实,方才那一招后,习武之人都清楚,杨家少爷的武艺是要在臣之上的。臣若受此奖,恐怕心中也多有歉疚。”
夏启看着齐炎,笑了笑,“胜者是你,朕说了。”
齐炎沉默了一会,随后再一次行礼。
“谢国主隆恩……”齐炎平静地拱手,告辞下台。
而一个御卫却是与齐炎擦肩而过,走上台,附在夏启耳边。
“国主,场外有侍卫求见。”
“何人?何事?”夏启道。
“说是找到了一个人……在比武之时使用暗器……”
“暗器?”夏启皱眉,“押来见朕。”
一个侍卫押着一个男子进了场。
“小人参见国主。”侍卫跪拜。
“直入正题吧。”夏启瞥了一眼一旁被绑住双手的男子,“听你说,这是在比武场上以暗器偷袭的人,证据何在?”
只见那侍卫取出一只精巧的器物,“这是小的从此人身上搜到的。”
夏启示意一旁的御卫上前察看。
御卫看过,回禀道:“国主,此乃幽括,卑职有见过,的确是暗器。只是此暗器因太过微小,不能用来取人性命,只用作暗发毒刺,致人麻痹昏迷。”
“麻痹昏迷?”夏启看着台下已经昏过去的龙时。
“卑职曾见过有贼人使幽括以冰针携麻药袭人,待冰针化去,便可不留痕迹。想来此人应当是用相同手法。”御卫说着,从那被绑的人身上又搜查了起来,最终在绑腿的隔层中,找到了一个装着冰针的细长小匣。
罪证已经坐实,那男子也没有做丝毫的辩解,他的目光是虎狼一般的冷血,在狠狠地看了一眼夏启之后,又被两个侍卫押着离场了。
看着那男子,夏启想到了“临渊”,那是个游离于穹隆四国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唯一作用就是替人做事,尤其是做脏事。只要钱财到位,无论是投毒、暗杀、走私、偷盗,他们来者不拒。
“岂有此理,竟敢在一国之主面前暗器伤人!”夏启怒道,“朕命你即刻查清此事!”
“是!”御卫道。
“你,”他又看了一眼将嫌犯擒获的侍卫,“去领赏吧。”
在吩咐完这些事之后,场内的凌乱也被忙碌的众人们重新整理干净。于是,暂时被安置在天武坛后庭招待的众宾重新被请回了场内一一落座。
只是经这么一通反复,宾客里的心思却都已不在生辰宴后续的典仪上。他们关心的,是那道银白色的身影,那名叫龙时的少年和启灵公主不曾为人知的密切关系。
而更多人,则是未卜先知地意识到,漠国未来的年轻一辈,恐怕又是要多一颗耀眼的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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