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全军休整的日子,沙城铁骑的军营中,三营的驻地却还是一片热闹,所有三营的军士都围坐在一片空地间,如往常一样分为了两拨。
虽然龙时在剿匪中初次作战就表现突出,还记了个军功,但这显然还不足以让这群沙城铁骑的精锐服气。因而站在龙时身后的那拨“服气拨”依旧是少数,多数人还是选择一如既往地站在“不服拨”。
不过今天第一个挑战龙时的,竟是陈壮。
大伙都知道陈壮是最不服龙时的,每一场比武后,都是他最先出谋划策研究该怎么对付龙时,因而大伙都以为他是最不轻易出手的。
但今天,他破天荒的站出来想要挑战龙时,还是第一个,着实令一众士卒感到意外。
然而站在不服拨的张飞扬,却并不意外。
“看来壮儿今天就得过来喽。”张飞扬吊儿郎当地说道。
于是很快就有人反驳,“吹牛吧你。陈壮不是第一次挑战么?以他那倔脾气,不得和咱龙老大犟个七八次?”
张飞扬眉飞色舞地看向那出言反驳自己的人,“要不咱打个赌?赌输的人,就请大伙儿去南洲城里听曲儿,成不成?”
“我看成。”一旁的李力凑了上来。
说起来,这李力原先一直对龙时不服,但自从那次剿匪之后,突然就服气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力,嘀咕道:“最近这怪事还真多哈。老李都到我们这来了。”
“别打岔,你说赌不赌?”李力反怼回去。
“行啊!搞得好像谁不敢一样?”那人道。
锣鼓声响起。
陈壮迅速向龙时冲了过去,他健硕的身体动起来并不慢,反而是非常快。铁锤般的拳头直挺挺地朝着龙时鼻梁上轰去。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其实是有门道在里面的:他一拳在攻向敌人的同时,另一拳就已经在腰间蓄力,同时一脚也随时准备着攻向对手的下盘。
但龙时的应对却一改往日的敏捷,在面对陈壮这全力的一拳,龙时少有的没有躲避,而是同样的以拳相对,向陈壮直直地冲了过去。
这一拳要是真撞上,恐怕立刻就会有一方当场倒地不起。
两拳最终相接,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立刻分出胜负。因为在最后一刻,龙时选择了将拳变为掌,硬生生接下了陈壮的一拳。
下一瞬,早已蓄好力的一拳自陈壮腰间弹出,又是奔向龙时面门。这一拳在龙时意料之外,因而无法用手去挡。龙时正想抽身躲开,却发现陈壮击在掌中的拳也变成了掌,与他死死扣住,同时,一脚已经踏在他双脚之间,这是陈壮学着龙时第一次对付张飞扬的法子,通过步伐截断了对手的退路。
已是退无可退。
众人只听一声闷响,便看到陈壮的那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到了龙时的面上。
“服气拨”顿时是哑口无言,而“不服拨”已然是一阵喝彩。
到现在为止,还从没有人能够像陈壮这样让龙时受到如此程度的攻击,而他们都确信,这力道十足的一拳,足以让陈壮当场就取得胜利。
可众人还没惊讶几秒,下一刻,场上就又发生了不可置信的逆转。
只见是陈壮先吃疼,收回了拳,龙时趁着陈壮吃疼的这一片刻,也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陈壮下腹。
“哎呦!”一声叫唤,陈壮便倒地不起。
“啊?”众人显然是对这样的逆转猝不及防。
“难不成陈壮那一拳没打中?”有人随即给出了猜想。
“但我明明听到声响了。”有人立刻反驳。
于是大伙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龙时身上,只见他的脸上的确是留下了一道红色拳印,但那印记不是留在脸上,而是在额头上。
原来,龙时发觉自己躲不了,便选择用额头去硬接下这一拳。拳头再硬到底还是硬不过额头上这一块浑然天成的天灵盖。
既然已经决出胜负,龙时照例缓缓走到陈壮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这套风林拳法,你没少花功夫练啊。”
“这……你怎么知道?”
“呵呵,下次就不要藏在枕头下了,那种地方可逃不过张飞扬那双欠手。”龙时不怀好意地笑道。
陈壮的脸顿时红起一片,“他娘的,敢翻老子的东西,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
他跳起来便要朝着张飞扬走去,却被龙时拉住,“诶,等一会。你还没说服不服呢。”
“服!今天我就是觉着不和你干一架实在有些手痒痒。”陈壮甩了甩还有些作痛的拳头道。
“呵呵,那你去吧。”龙时松开了拽住陈壮的手。
“嘿嘿,龙校尉,我这称呼就先不改了。我等着你到时候成为咱们三营真正的校尉。”陈壮咧嘴一笑。
“好,借你吉言。”龙时回以爽朗的一笑。
于是陈壮便转头,换了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向张飞扬走去。
“一般人挨了这一拳,再怎样也得晕过去吧?这龙老大,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人群中有人感叹。
“龙老大,那能是一般人么?你开玩笑呢?”张飞扬得意洋洋地说道,看着陈壮大步向这边走来,他又挑了挑眉,“那谁,我说什么来着?认赌服输啊。我今天要听那头牌给我唱曲。”
“诶,飞扬,唱曲的事咱放着,我觉得你最好先躲一躲。”有人拍了拍张飞扬的肩。
“躲啥啊?”
“陈壮他,好像脸色不太对劲。”
“啊?”张飞扬转过头,却为时已晚,陈壮已经站在了他跟前,卷起袖口,晃着他那还泛着红的拳头。
“张飞扬,听说你手欠,喜欢翻人东西?”
“壮儿,有话你好好说,咱今天起就是一拨的了,老是动手动脚的,多不好?”张飞扬陪着个贱兮兮的笑脸缓缓后退,“再说了,一本拳法啥好稀罕的,真正有意思的东西我都还没说呢……”
陈壮脸上顿时涨红,“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敢说,老子扒了你的皮!”
“等会儿,张飞扬,你说是啥?”但张飞扬的话还是引来了一众战友的好奇。
趁着众人都在好奇着,张飞扬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临走留下长长的一句,“是一撮女人的头发——”
“女人的头发?壮,怎么回事,和大伙说说?”
“张飞扬!!”陈壮脸上由羞转怒,同样是通红,他向张飞扬的身影追了出去。
营中顿时闹作一片。
……
军营外不远处就是一家小茶馆,这间茶馆是不久前刚刚新建的,而且几乎是一夜而成,让不少附近的居民都感到有些诧异。只是说来奇怪,这间茶馆虽然是新的,但常客却不少,几乎每日都有十来个客人往来。
好奇者以为是茶馆的茶点上乘,因而特意前去品尝,却发现这茶不仅不好喝,而且异常的苦,好似要苦到心里去。一问掌柜茶名,也不答,只是笑。
此时,一老一少正对坐在茶馆的一方小桌,身前各自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老的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袍,留着络腮胡子,一头白发短而抖擞,身形魁梧,全身透着一股肃杀。小的是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着一身蓝衣裙,仅是一举一动,便有难以言说的典雅。
此刻,她将帷帽取下,于是一头亮丽的黛发显露出来,引得过往路人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但视线在女子身上留不到两秒,就被老人极为慑人的气场吓得赶快移开。
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同时,眼神都时不时朝着军营看去。
“他才入伍两个多月,就被下令带队深入敌大本营……”女子道。
“非常之人自然是要非常对待。这一战,虽然不是什么九死一生的大战,却也决不是能够轻易应付的。其中难免发生些变故,用来验人虚实,再适合不过。看来江桓对他的才能存疑。”老人道。
女子点点头。
“梳苒,”老人道出了女子的名字。“你说他曾只身一人对敌数十,就为了救一个同营的战友,此事是真的?”
“是梳苒亲眼所见。”惊梳苒道。
“哼,那这便是他唯一的败笔了。”惊雷面色一凝,冷冷道。
“为什么?”惊梳苒惊诧地看向惊雷,“难道,他应该见死不救?”
“梳苒,战场可不是儿戏。什么都想要,最终就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舍大而保小,涉不必之险,救不必之人,一步三错,不是败笔又是什么?”
惊梳苒微蹙眉头。她对兵法的了解不多,因而知道自己没有底气与惊雷争辩。但她内心里始终觉得龙时没有错。
惊梳苒的心思不难猜,因而惊雷也不再继续,只是将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杯一口饮尽,“继续这样守着他吧。如此看来,你也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
惊雷起身,一阵风一般走了。
留下惊梳苒一人,慢慢地将杯中苦茶一点点喝尽,最后,才起身,将帷帽重新戴上,隐没在熙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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