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者,无非有两种人。
一是权倾朝野、独揽大权之人,二是极受皇帝信任与赏识之人。
墨君则是后者。
“白衣侯、大将军参见皇上!”殿中的司仪官高喊一声。
墨君随即拍了拍袖子,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见到墨君,微生昭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谢陛下。”墨君行了一礼,缓步行至右首处站好。
在他之下,乃是当朝太尉宇文烈。
大周的官制,文官之首丞相,武官之首大将军,此为两极;其下乃是三公,太尉、太傅、太师,官拜正一品。
而大将军一职,非战时不常设;丞相一职,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个位置坐过了。因此,朝中实际掌权的乃是三公。
然而,三公之中,太傅司空权其实职已然被架空,仅剩下乌纱帽上三公的虚名,司空权也因此告病在家,不参与政事。只是偶尔还能在皇宫内院见到他,毕竟太傅曾经还是皇帝的老师。
此刻,宇文烈面对着右手边这个年纪还不足他一半大的青年,神色如常,报以礼貌一笑。
墨君也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大殿中突然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墨君,似乎在等着看他会说些什么。
不过却是微生昭先打破了这平静,他点了点面前桌案上的两道奏表,沉声道:“今日朝会,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这两份奏表,一份是墨君平定天心宗后派人呈递上去的,另一份则是有关天心宗囚犯被劫一事。
“一是关于大将军上书请求赦免李氏一族,诸位爱卿怎么看?”
“李氏?”群臣疑惑不已,议论纷纷,难不成是……
“陛下说的莫不是叛臣李清一族?”太师杨开皱了皱眉,站了出来。
“正是。”微生昭眯起了眼睛。
宇文烈见状,也站了出来:“那李清兵败降敌,丢我大周脸面,陛下当初只是将李氏一族贬为奴隶,已是宽宏大量了,不知今日为何要赦免他们?”
自从丞相一职空缺后,三公便成为了其替代品。大部分情况下,以前丞相一人能决定的事,变成了需要三公共同拍板。
而自从太傅司空权失去实权之后,杨开便与宇文烈一文一武分庭抗礼,两人平日里也多有不合。不过今日听到李清的名字,竟罕见地共同声讨起来,于是朝臣不禁将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墨君身上。
毕竟这个奏表是墨君呈上去的,朝中三位大人物的事,自己还是先观望一番,暂时别插手为好。
“太师大人、太傅大人有所不知,本将军平定天心宗,还得是多亏了李清之子李然暗中相助,否则胜负难料。”
墨君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此战若要论功行赏,李然当记头功。又念其以身殉国,实属壮烈,李氏的忠心日月可鉴,这也是他的赎罪。”
“哦?此话怎讲?”宇文烈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于是墨君学着说书人一般,夸大其词、慷慨激昂地描述着李然的功绩,末了还不忘声泪俱下,捶胸顿足。
“咳咳!”微生昭看着墨君这浮夸的表演,尴尬地咳了一声。此时他见大臣们议论纷纷,口中又皆是夸赞之词,心中已有赦免之意,于是开口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臣没有异议。”宇文烈拱手道。
“臣亦没有异议。”杨开也不甘人后。
见两位大佬都表态了,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臣附议。”
微生昭点了点头,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其实这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坏事,反倒是有助于大周聚拢人望,收买人心,而李氏一族也会因此而感激涕零,两全其美。
“第二件事……”微生昭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天心宗囚犯在押送回京途中之时,被来路不明之人劫走……”
话音未落,墨君便“噗通”一声地跪了下来:“启禀陛下,此事乃臣之失职,请陛下责罚!”
“啊?”
“什么?”
“还有这种事?”
群臣震惊,就连宇文烈与杨开那一直稳如泰山、古井不波的老脸也不禁震了一震。贼人劫囚?劫朝廷的钦犯?还是当着大将军与血旗军的脸上劫走的?什么人会有这种本事?
“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微生昭扶着案台,伸出一只手,示意墨君起来。随后他宽慰道:“此乃有心算无心,并非爱卿的错。这些江湖草莽,终是改不了这些习性,也归是难成气候,大将军不必为此介怀。”
“到时候派人画上贼人的画像,张贴通缉便是。”
墨君一愣,不知微生昭究竟是真不在乎,还是说说客套话而已,但他觉得此事万不能大意,于是劝道:“可是陛下……”
微生昭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了。
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些江湖蛮子充当什么绿林英雄,充一充大头当个英雄而已,况且此时传出去也有损天威,于国不利,私下解决才是最好。
“朕倒是有一事,最想听听大将军的意见。”微生昭敲了敲案台,居高临下,双眼直直地盯着墨君,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陛下请讲。”
“大将军对于昨夜贪狼星觉醒一事,有什么看法?”微生昭笑意更甚。
墨君突感背脊一阵发凉。
他昨日回京时,因司空望打死不肯当他的替身,只得自己亲自去面对那万人迎接的盛大场面。而司空望看准时机,如同一阵风般便溜没影了,气的墨君牙痒痒。
墨君平素里为人低调,家里也是一处普通的院子,邻居们也不知里面住了个大将军,只道是宫中的太医。又因墨君生的英俊,又在宫中做事,因此有不少人家有那方面的想法,常常给他介绍自己的女儿或是某个亲戚的小姑娘,或是拉他来自己家里吃饭,热情的不行。
墨君常常为此苦不堪言,但又不好拒绝。
昨夜因为感到疲惫,他早早地就入睡了,且睡的很沉,甚至还做了那个梦。
但他也因此没有看到贪狼星觉醒那一幕,只在早上上朝路上听得街巷里的风言风语,才知道昨晚发生了这等大事。
他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声,为什么偏偏是昨晚睡的这么死沉。
但在此时此刻,满殿大臣甚至连太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陛下这么一问,也避不得。
他硬着头皮迎上了微生昭的目光,略带羞愧道:“臣昨日睡的太死,没有见到那贪狼异象,望陛下恕罪。”
四周响起了一阵窃笑声,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微生昭也没想到墨君会这么回答,他眉头一挑,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尴尬地咳了一声:“既然大将军没看到,那就算了罢。”
墨君顿感无地自容。
“陛下。”宇文烈拱了拱手,神色古怪地瞄了墨君一眼,进谏道:“贪狼星觉醒,乃是国家大事,此人不得不防。”
“唔……朕不过是想听听大将军的意见。”微生昭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声:“此事天机已亲自去处理了,诸位爱卿不必担心。”
“天机?”
听到这个名字,众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既然天机已经打算亲自出手,他们再操心也不过是添乱而已,不再多管便是对这个老人最大的信任。
“既然无事了,朕便说一件事。”
微生昭清了清嗓子,昂首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精光,扫视群臣。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吞吐凌云。
“朕,欲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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