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皇后,善待曲氏。”
顾影阑怔了怔,强压下大脑因彻夜未眠而产生的昏胀感,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若乖顺,臣妾自然不会动她。”
“希望皇后,记下你今日之言。”帝王拂袖,踏着夏日的第一缕曦光,离开了椒房殿。
而此时的椒房殿内,除了斜倚门框的顾影阑,还有,被二位大丫鬟钳制着的曲长歌,她的嘴巴被绵布封住了,两手亦是被两位丫鬟以绳索缚住。
如今,帝王已走远,顾影阑示意杜若替曲长歌松绑,卸下口封。
“今夜,委屈曲姑娘了,但本宫也是出于无奈,毕竟,若是姑娘大声嚷嚷,惊扰了皇上,那可是死罪。”
曲长歌拧了拧酸麻的手臂,心中无数次唾骂,顾影阑不是人!
自己大半夜的不睡也就罢了,还非要拖着她一块熬,熬也就算了,还让人把她个绑了,这分明是故意折磨!
曲长歌强忍住冲上去打顾影阑一耳光的冲动,将头撇至一边,颇为气恼的冷哼一声,本想以此来表达对顾影阑的抗议,奈何这饿了一夜的肚子竟不争气,咕咕咕的叫唤了起来。
丫鬟们抿嘴,偷笑了起来。
顾影阑更是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一双桃花眼慵懒眯起,“阿若,没看见曲姑娘饿坏了么,还不快去膳房催催,可别饿坏了,本宫的贵客啊!”
曲长歌:“……”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她一张清丽白晳的小脸,此时红得如同煮熟的鸭子一般。
怪可爱的。
若非是条件不允许,顾影阑都想上前摸一把美人儿脸蛋,试试手感了。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臭男人都喜欢曲长歌了,这样的女孩子,逗趣起来,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不像她,白面黑馅儿,一切开,不知要毒死多少人呢!
虽然很尴尬,但曲长歌不得不承认,肚子方才的那一声叫唤,缓和了她与顾影阑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尤其是,待曲长歌洗漱完毕,随顾影阑一同落座于桌案上享用美食之时,她夹起一块水晶饺,一口包住,脸上便不由自主,溢出了幸福的泪水。
嗯,真香。
椒房殿的膳食,也太太太赞了吧,天了噜,顾影阑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哟!
她羡慕顾影阑锦衣华袍,日日食人间珍馐,不为金银俗物所扰。
可孰不知,顾影阑亦艳羡她,康健的身体,自由的灵魂,不为名利算计所累。
以及她——天生的好胃口。
顾影阑感受了腹部的凉寒之感,默默放下银着,以手撑额,斜倚着注视——曲长歌手中银着几乎快成道道残影,扫荡着盘中美食。
她其实,是个极好口腹之欲的人,但是,她破败的身体却不允许她食尽天下珍馐,她必须克制,为了活着。
而曲长歌呢,无论前世,还是如今,她都不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前世的她,出身农村,父母早亡,与姥姥相依为命,凭借着十八年努力拼搏,以高分被一流大学的医学院录入,然后保研读博入医院,说不上多优秀,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今世,一醒来,便是深山老林,清贫如洗,因此锱铢必较,嗜财如命。
那种感觉,穷怕了的人都懂。
好在,她天生乐观,日子也算潇洒自在。
两人皆互相羡慕着对方的特质,然而,若真有朝一日,命运同她们开个小小的玩笑,令两人互换身份,她们的想法是否依旧如故呢?
倒也未必吧。
“嗝——”曲长歌摸了摸鼓胀胀的小肚子,颇有些遗憾的放下了手中银着。
“既已吃饱,曲姑娘想必已有精力,同本宫做一些正事了。”顾影阑示意宫婢上前,将桌案上残羮撤走。
“正事?”曲长歌心中沉了沉,仿佛瞬间塌陷了一块,好啊,她说顾影阑怎么如此慷慨,让她享用美食,敢情,在这挖了个坑啊!
“曲神医莫要想歪,本宫只是想请曲神医,帮本宫切个脉。”不知为何,从顾影阑口中吐露出的“曲神医”三字,竟莫名透着一丝讽刺之意。
况且,顾影阑这么大张旗鼓的将她从大齐那儿抢过来,就为了……切个脉?
她可不信。
但是,顾影阑既已开口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就是诊脉么,她倒要看看,顾影阑这葫芦药里,究竟藏了什么关子!
谁知,当曲长歌指尖一触及,桌案上,顾影阑露出的一截如雪皓腕时,嘶得一声,蜷了蜷指尖。
好凉。
她的脉膊起伏,太弱了!
曲长歌眉头紧蹙,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认真之色,她是医者,基本的专业素养,还是不能丢的。
如今的顾影阑,只是她的病人。
“如何,曲神医?”顾影阑眼底含笑,嘴边故意咬重了神医二字的尾音,更显讽刺了。
不过,曲长歌如今却没空计较这些。
“你……你这是,中了寒毒?”曲长歌一双杏眸中满是诧然与震惊,“不可能啊,若是寒毒,你怎么可能……”存活至今?
最后四字,曲长歌默默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她万分肯定,这就是寒毒,想必顾影阑心中,亦十分清楚,那她为何还要找自己切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用怀疑,正是寒毒,本宫好奇,曲神医可有解救之法?”顾影阑笑得愈发灿烂,绝非刻意强扯出来的笑。
她此刻的心情,倒真是意外的不错。
“我……没有解救之法。”曲长歌声音有些哑,每每遇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患者时,她的心情便会低落好一阵子。
寒毒无药可解,这是她师父的原话。
不过,顾影阑能身中寒毒仍存活之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不是吗?
那她为什么不试试,去攻破这个天下至毒?!
“顾影阑,你若信我,便等着。”曲长歌腾地一下起身,冲出了内殿,正迎面撞上了,步履匆匆的杜惢。
两人跌倒在地。
“杜惢,可是有要事相秉?”顾影阑将人扶起,她先前派杜惢照看宫珏,难道,是宫珏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