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汉子邢丹涛扭头瞥了眼那位前掠回来的驼背老倌,平静道:“你行不行,不行就我来。”
贺齐山冷笑一声,头都没回,弯腰驼背的身子再度掠出。
与此同时,三名猪首人身的甲胄士兵恰巧掠杀而至。
他们一个个将持盾的左手后拉,持斧的右手则是高高扬起,随时可以挥斧劈下。
贺齐山眉头紧锁,在前掠的同时,提起的那口武夫真气在下丹田内始终稳如泰山,似乎并没有因为先前的一次小试身手而出现溃散的迹象。
面对三名猪头士兵,驼背老倌贺齐山一如既往的冲杀前掠。
而就当贺齐山与猪头士兵相距不到七十米时,贺齐山突然一拳捶在了他自己的腹部,紧接着,就有一股通体漆黑的浊气被他喷吐出了体外。
几乎同一时刻,那股被贺齐山喷吐出体外的浑浊黑气蓦然腾升而起,化作了一道与驼背老倌一模一样的人影。只不过这道人影的浑身上下,皆有多少不等的墨黑气体从七窍之中汩汩飘出,萦绕在他的身体四周。
事实上,在驼背老倌不断快速奔行的同时,那道藉由老倌喷吐而出的混浊气体化身而成的“驼背老倌”,从刚显形开始,便是与老倌一模一样的奔跑姿态。
官道上,却见两名相同模样的驼背老倌朝着三名一模一样的猪头士兵冲掠而去。
稍过须臾,当这些萦绕在“驼背老倌”身体四周的墨黑气体全部被他张口吸入回体内后,他的七窍也不再继续飘散出这些墨黑色的浑浊气体了。
两位驼背老倌既没有相互言语商讨,也没有做出一丁点的眼神交汇,他们两人就一如既往地冲掠向了猪头士兵。
七十米的距离,在双方全速掠杀下,转瞬即逝。
远处,与贺齐山一同来到此处的贩子三人,在见到第二个“贺齐山”出现时,他们的眼神之中多少都出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将担子与货物一并搁放在地上的妇人阎远玉,在见到那名肤色要比贺齐山的肤色稍黑一些的“贺齐山”时,她差一点就惊呼出声,所幸阎远玉自己的反应及时,连忙伸手捂住了小嘴。
而一旁的消瘦男子包逸则是没有阎远玉的那种礼仪顾虑,在他被那名七窍冒着黑烟的驼背老倌给震惊到时,他第一时间就失声道:“老邢!那贺老头什么时候跻身了第五境练魄境了?”
双目一直凝视着那位白衣少女的矮小汉子,在听闻了包逸的言语后,他便下意识地看向那位在官道上疾驰的“驼背老倌”。
只不过是一眼,他便确认了“驼背老倌”确实是老头子贺齐山的“一魄”。
人间武夫分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九个境界。
下三境与中三境分别是筋、骨、皮、气、魂、魄六个境界。
这个六个境界以“练”字开头,大致的意思是将没得给练成有的。
武夫四境是练气,寻常的一二三境武夫并不知晓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气,这股气被四境之后的武夫,以及山上的练气士称之为气机,气机又似一个人的生机。
不论是人,还是有生命的动植物,体内都有一股气。只不过植物体内的气,要比动物体内的气来的更加孱弱。
然而动物相比较于人,它们体内的气就又要弱小的多。
山上练气士们独有的一种“望气术”,可观苍穹之下,地表之上的一切生灵的气。只不过能感知到的范围,与自身体内的气机强弱有关。
自身体内的气机越强,那么藉由望气术铺展开来的“星空”就会越广,而能够看见的“星辰”也就会越多。
通俗来讲,练气士体内的气机要比武夫体内的气机要来得更为磅礴厚实。
或许是因为练气士不与武夫相同,他们这一生单独只练气,故而在气机这一方面,却是要胜过寻常的武夫几十倍不止。
练气士、练气士,总归是在“气”之一字上功夫。
而武夫也与之相同,武夫自然是在“武”字上下功夫,在气机这一方面多少只是起到了强健肉体凡胎的作用。
虽然练气士练气多少也能反哺给自己的肉体凡胎,可要比起武夫的体魄强健程度,却是要逊色的多。
练气士与武夫,在本质上就有着明显的区别,故而他们的修行法门与大道根本不同,这也在情理之中。
在往年的大唐武林中,江湖里最多的还是一二三境这类的武夫,到了四境武夫的江湖人,多半已是江湖中最出名的存在了。至于四境武夫之上的五境和六境武夫,以往的江湖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
而到了现如今的这座江湖,五境和六境的武夫也不再是稀罕之辈,四境武夫更是满街走,说到底,这还是归功于那三位天人,将偷食大唐国运的妖龙进行了国运、文运、武运三等分。
这才使得大唐的武林,迎来了一次近百年来最鼎盛的“武运昌隆”的大年份。
各类杰出的年轻俊逸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
对此,邢丹涛更是深信不疑。故而,当他见到了驼背老倌的“一魄”离体后,他的心里包括脸上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邢丹涛只是记得之前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时,驼背老倌贺齐山的境界还不过是四境中期,距离四境圆满也还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只是没想到大半年不见,这老头子居然就破四入五境了。
当然,即便驼背老倌没有和他们解释,可邢丹涛心里却是无比的清楚,这名活了七十多年的驼背老头,之所以能在半年内由四境中期晋升到五境,最大的功劳还是莫过于天人划分给大唐武林的那一部分武运。
即便天赋与资质再差,可若是能够多少分到一点大唐武林的武运,那么即便你是个练武废材,那能受到的裨益还不是那一丁半点,至少也是能让一位一境武夫,在半年内直接升到三境,若是天赋资质好上一些的,直接半年从一境突破到武夫四境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贺齐山的境界突破没有让邢丹涛感到惊讶,毕竟他自己在这半年内于境界上多少也有一些突破,正因为如此,邢丹涛的心里才会对那些被大唐武运眷顾到的武夫提不起多少的敬佩。
如果在这半年内,他自己没有被大唐武运所眷顾,那么邢丹涛对贺齐山的境界突破或多或少会感到一些震惊,其余的肯定是羡慕贺齐山能够被大唐武运给眷顾的那种幸运。
而现如今,当邢丹涛见过了贺齐山的那“一魄”后,他不仅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反而心里边还是觉着邢丹涛能有此福气,肯定是祖宗的阴德全部转化成了武运,估计在贺齐山死后,他的后人之中,或多或少,绝大部分人都将止步第四境,不再有见到第五境的可能。
再看另一边,贺齐山与自己的一魄,纷纷与三名猪头士兵交上手。
贺齐山本人,则是与一名猪头士兵打得有来有回,而他的那个一魄贺齐山,则是在后背硬抗了一名猪头士兵的一记斧劈之后,硬是用自己的双拳将另一名猪头士兵给捣烂了胸口。
三名猪头士兵,率先死去其一。
与此同时,先后两拳捶杀了一名猪头士兵,后背又被另一名猪头士兵给劈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后,这道实质本就是贺齐山体内留存的一股浊气的“贺齐山”,当场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烟,彻底的烟消云散。
几乎同一时刻,那名被“贺齐山”两拳捶烂了胸口的猪头士兵,身体当即化作了一团仍有猪首人身轮廓的紫气,而就在“贺齐山”烟消云散的那一刹那,仍有人形轮廓的紫气也一并消散于天地间,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颗小指大小,其身上还有两个小洞的猪肉干。
孤身站立在车厢车顶上的白衣少女,在见到了一名猪头士兵被打回“原形”之后,不禁微不可察地轻微皱眉。
如今以她的道行修为,施展出的“撒豆成兵”的士兵境界,大约是在寻常武夫的五境初期。原本她想着以三颗猪肉干来解决掉那四名来者不善的“摊贩子”。
说来也怪。
那四名口口声声说是要杀掉魔教少主的一行人,闾丘若琳几乎与他们四个人都有轻微的打过照面。
那天她们还在绿松镇的时候,晚上孙骆涯领着她去客栈外边吃饭,先后遇到了一位贩卖糖人的老倌,还有贩卖糖葫芦的矮小汉子,以及一人分饰多角引来诸多喝彩的消瘦男子,最后还有那位体态丰腴的卖面妇人。
虽然闾丘若琳与他们四人的距离相隔甚远,可是也不知为何,她竟是依稀听到了一些他们四人的聊天内容。事实上,就连闾丘若琳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今夜自己的耳力会如此的惊人。
她听到的内容大致是消瘦男子贩卖糖人,而驼背老倌是饰演皮影戏,可那天晚上闾丘若琳只记得是老倌在售卖糖人,消瘦男子是在饰演皮影戏的,难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互换了各自的手艺活?
闾丘若琳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过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想那些没用的。
就在两名猪头士兵死死压制着那位驼背老倌的时候,先前一直站在原地看戏的其余三人,也都在这一刻,同时动身前掠。
消瘦男子包逸,终于是将肩头的担子等重物一股脑儿地全放在了地上,而那位捧着一个稻草人的矮小汉子,则是将插满鲜红糖葫芦的稻草人扛在了肩上,至于那位挑着担子和许多琐碎重物的妇人,依旧挑着担子,只不过担子上的重物全部被她给卸在了地上。
她们三人相继前掠,压根就没有去帮助那名驼背老倌来对付余下两名猪头士兵的打算。
她们三人目标明确,就是朝着那位白衣少女所在的马车奔掠而去。
站在高处的闾丘若琳,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是她没有想到与驼背老倌同行的三人居然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是朝她自己这边冲掠而来。
闾丘若琳下意识地便要朝自己身后看去,恰巧这时候她的肩膀被人给轻轻一拍,闾丘若琳回过头一看,竟是先前那位浑身浴血,躺倒在血泊中的年轻男子。
此时的孙骆涯,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连披散的黑发也都沾满了血液,如今他就站在闾丘若琳的身后,闾丘若琳就只问道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就仿佛她自己置身在一口注满血的大水塘中,那种气味极其的不好受。
闾丘若琳刚要开口,却听这位浑身血腥气浓重的年轻人说道:“你这撒豆成兵的道门神通还能用吗?”
闾丘若琳摇摇头,道:“以我如今的道行修为,一天只够召唤三个,而且每一个也才五境武夫初期的战力。”
孙骆涯点点头,看向那三道愈加接近的身影,他又道:“那你还有没有什么神通,可以阻拦他们三人片刻的?”
闾丘若琳没有深思,只是点头道:“有。”
“那就拜托了。”
孙骆涯一脸认真地说完,随后扭过头,看向身后那五位各持兵器走向马车的六个人,他大声道:“做好准备,咱们要跑路了。”
地上的六个人除了肖汉之外的五人,全都有些愣神,他们没想过这位独自一人杀光了五十八骑的魔教少主竟是这么直接了当的说逃跑。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在江湖上,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这大敌当前,怎么说在逃跑之前,也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是?可这堂堂魔教少主,怎么说跑就跑,而且是一点也不顾及脸面。这要是让魔教教主孙希平知道了,那还不把他给气死?
可还不等他们五人的心中对这位魔教少主有别的想法,就听这位说要直接跑的魔教少主开口说道:“事先说好,他们四个人,有两个是五境武夫,还有两个也是四境武夫,你们谁要是想去送人头的我也不拦着,可别到时候死到临头了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肖汉,准备一下,咱们走了。”
孙骆涯喊了一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傻大个,接着他又伸手轻轻按了按白衣少女的肩头,沉声道:“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就看你的了。”
白衣少女点着头,并且轻轻“嗯”了声。
远处,当包逸见到了白衣少女身边突然出现一位年轻的男子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扭头过看向身边的丰腴妇人,突然说道:“阎远玉,你说你那天晚上直接在面里下毒该有多好,倒也省了咱们多跑这五十里路。”
手里持着一根扁担的阎远玉直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我以后直接在你的碗里下砒霜,看你吃不吃。”
包逸立即提高嗓音道:“那我肯定不吃啊,我又不傻!”
阎远玉撇过头,不再理会这个缺心眼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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