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支人数不详的队伍打着几十只灼灼燃烧的火把,同时借着微弱的星光,正急急赶路。此时的道路不比后世,本来路面就窄,更有两边的老树杂草枯蔓,犹叫这夜空下的道路显得漫长。
鲁智深和杜壆此时正在队伍前面开道,杨志和邹润孙立殿后,卢俊义和马劲在队伍中间,孙新夫妇和解家兄弟于路两边查看着,准备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
而卢俊义此时虽然躺在柔软的被褥铺设的太平车子上,却依旧觉得身上不适,听邹渊说刚刚自己在毛家门口差点晕倒了。卢俊义苦笑,又岂止差点,分明就是晕了。只记得在在上马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下。
幸亏身旁站着马劲手快,一把接住了,又等了一会,这才缓过了神来。只不过这脑袋现在还晕,且这身上是不管甚姿势躺着都是不得劲。卢俊义微微有些心慌,不知这次伤上加伤到底有无甚要紧处。
“哥哥,快了,等到了山寨里,再叫来个郎中替你好好看看!”马劲见卢俊义此刻的面容有些凝重,便拿话来宽慰他。
卢俊义也不管在这黑夜里对方能不能看见,还是感激地看了马劲一眼。不过他的心里如何没数?那次叫柳元暗算了一次,这次在登州城内又从马上摔下,只怕内伤欲重,当时血都呕出了几大口,便是不好的兆头啊!
令人欣慰的是解珍解宝兄弟已经被完好地救了出来。害人的大户毛家算是被灭了门,不过那些常年在毛家讨口饭吃的庄户、丫鬟都在自己的要求下没有被杀,而是全部俘获了,准备带去登云山。
没办法,山寨人手紧缺嘛!这些庄客固然也是可恶,然而不过是毛家的一条狗罢了。狗本身并无善恶,只不过随主人的性子罢了,现在主人已经被除掉。那些庄客若是愿意做人,那将来便是山寨的兄弟,若是不思悔改,却也有的是手段来降服着。至于那些丫鬟,伙房里少妇洗菜正好用上。
唯独遗憾的就是自己这副身子,卢俊义不免感叹:“难道自己日后只能做一个运筹帷幄的文主?”想到了此处不免又是一番喟叹:
“哎!大宋朝以文治国,想来已经不需要多两个大头巾混入其中,然后跑到当朝天子或者两班大臣面前文绉绉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渴望这些已经是家中巨万的大佬们都是幡然醒悟,进而奋发而起吧。”
“哥哥虽然身上有伤,需好生将养才是,万勿思虑过甚!”杨志见自家寨主脸色稍显沉重,便好言宽慰着。
正在沉思的卢俊义听到侧后传来了杨志的暖心话,便转脸看去,报以一笑。心中微微感叹着这杨志还真是变了,竟然也知道主动去关心身边的人了。
而杨志见到卢俊义的笑容也是心中一松,毛家门前发生的那一幕这一路都在眼前萦绕,他从官身来到绿林,又曾二龙山跟到登州,眼前刚刚有过一丝前途的曙光,怎能接受半道中猝?便在心里寻思着:“千万别在此折了自家这位领头之人啊!”
“孙提辖他们那边如何?”卢俊义眼见自己躺着也不是正事,便来相问他道。
杨志道:“哥哥放心,孙提辖和乐和已经接到家小正在后面。另外此次下山可谓收获颇丰,不但是如哥哥所愿,解救那解珍解宝两位好汉,还缴获了许多钱粮,山寨日后的日常用度怕是多少年也不需担忧了!”
卢俊义轻叹一声,似乎喃喃地道:“这大宋朝到底是怎么了,似毛家这般大富之家犯得上为着区区官府的赏钱而残害这解珍解宝?”
杨志面上一丝不自然地回到:“这种人家中余财如此巨数,左右都是数代如此巧取豪夺攒下来的。虽然后代人家里富了,也入了官职,只怕这种上辈子传下来的龌龊手法却不会落下!”
卢俊义点点头,心道杨志的这番说法倒是有几分见解。想了想后,才有对他道:“我这里有一件要紧事,须得你亲自走一遭大名府,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志忙拱手道:“哥哥有话只管吩咐,小弟无有不从!”
闻言,卢俊义招手,杨志纵马上前两步,将身子偏了过来。卢俊义便在他耳边嘱咐了数句,杨志也面色专注地点点头。
话说卢俊义等人由于劫获了许多钱粮和猪马牛羊,队伍行路速度缓慢,待到东方发白时才到达了登云山。
此时,卢俊义已经再次沉沉睡去,马劲等几个见状,便也未去叫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了下来,将其送到了住处安歇。
一直到了当日下午,在许多人的吵闹声中,卢俊义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只见床前已经围了许多人。
“大哥!”随着一声呼喊,卢俊义才看清离自己最近乃是结义兄弟苏定,但见这位大汉此时已经泪眼婆娑,正俯身跪在床头,并执手相望。
也许是看见了卢俊义醒了,苏定的脸上忽然多了许多神采。其实苏定在高兴的同时,心里更是百感交集。当他从回来的人口中得知卢俊义在登州城内发生了意外,受伤不轻时,是疯了似地往这边赶来。
来到屋内才知那些人所言非虚,自家的大哥已经几近昏迷,床头、衣服上都是呕出来的鲜血,直叫他三魂只剩一魂。他心里好悔啊,虽然自知大哥有意叫他留守山寨也是一份天大的责任,但也忍不住在心中自责。
当即便一面流泪,一面呼唤“大哥”,又在那里出口埋怨自己为何没有坚持同去,哪怕舍得一腔热血也须保全大哥周全等云云。
听得这番言语所动,直叫同时在场多位山寨头领也是感慨万千,纷纷唉声叹气。
等到了山下的郎中前来,把脉之后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次伤的甚重,少则半年,多则以后怕都不能用武,直须好好卧身静养才是。
这话说出之后,直叫同在现场的孙立眉头皱了半晌没有松开。伍青、崔玉环两个娘子当场也是泣不成声,只顾抹泪。鲁智深忧色满面,杜壆呐呐无言。
卢俊义环视了一周,心道:“除了邹家叔侄,其余这些英豪都是因为自己才能聚在此处,不知眼下自己受伤后,这些人心中作何感想!”又看了看在哪里抹泪的几个人,苏定、陈七、以及那两个小娘子,其余几个都是面色凝重。
哎,难道真是没有成大事的命?卢俊义不免在心中叹息道。这一路走来也算是诸事顺利,钱财、粮草,甚至人马甲器可都是大有收获,更不说还收揽了几位江湖上颇有盛名的人物。却偏偏有此一劫,却不叫人人心中不甘?
“山寨初定,事务繁多,诸位兄弟还是早早去领个自差事,苏定、杜壆、杨志兄弟且留下,我有话说!”只见卢俊义攒了一口长气吩咐道!
众人闻声,各自散去,陈七连忙拉起了两个小娘子,在耳边说了一番,两个女子此匆匆而出。
当夜,卢俊义只吃了些稀粥,便又沉沉睡去。屋内有陈七,门外苏定、杜壆轮番守护,倒也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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