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这济州府的牢城营里不久之前从哪登州发配来一位犯人,那人七尺多长,生的健壮,颇有些军旅之风。
要说也是有些奇怪,这登州之地已是大宋偏远州府,若是跌配犯人须不得往西疆之地,或者把送到那琼州海涯,又或者往西南少无人烟的地方,不妨这人也是不知走了甚运,居然被发到这中上之州来。
不过这位被迭配者本人却是清楚的很,如今这济州地界的一处水泊里聚集了一伙强人,对外宣称怕不是有数万人,到处打家劫舍,专司与官府作对,谁敢张它?
却说此人也是在军中厮混了多年,武艺不凡,箭术不俗,不期一时走了背运,得罪了上司,直把这天大的罪过都叫他背负了,这才有此一遭。
却说如今这济州正是恨兵不多,恨将不能,只将此人发配到了此处,怕不是多久就能启用?到时候直叫此人也能与这梁山的强人斗上一斗,死了便是也贼寇之意,倒也与旁人无干,那位上官手里倒是一点血腥不曾沾上。
犯人被带到牢城营的大堂,两边早已站立了两排手持水火棍,腰悬胯刀的公人,一阵“威、武”声过后,那管营将金堂木一拍,道:“你这个打不死顽囚,短命的贼配军,须有太祖武德皇帝留下的祖制,但凡是新来的犯人须吃下这一百杀威棒,你可有甚话要说?”
堂下之人一听,暗自叫苦,想他从登州出发之前已经是吃了一顿棍棒,这如今一路上走来,身上棒疮也是刚刚好了个七八成的样子,不思这里居然又要打!
他曾经也是官面上的人,情知这一百杀威棒要是打将下来,便是真龙活虎也须活不过明日,当下在心中不断叫屈,却又无可奈何。
那管营的一见这人一脸苦相,却只顾闭口不言,当下心中岔怒,只道这人要么是穷鬼一个,要么是不开眼的死骨头,怕是榨不出甚鸟油水来,便道:“来人呐,须给本官狠狠地打!”
话说若是真要由得这公人一顿棍棒便是真佛也须叫他们给打得出世了。这位戴枷之人也不是呆鸟,他心道在登州吃了官司之时便叫体己人揣了一封书信直寻他的两个结义兄弟去了,也不知这会儿到了何处,如今这灾难落下便在眼前,须不得不熬过了一段时日才好做计较。
只见这人思虑了一阵,眼见这板子即将打了下来之时,却是灵机一动,忙大呼道:“相公休教开打,下人有下情禀报!”
那管营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一听这人说甚有下情禀报,却不是财路通了?当即是呵斥那准备开打的公人道:“还不退下,本官瞧得这人怕不是路上着了风寒,看着病的不轻,且不忙打,听他有何话说!”
那牢城营的人都是识相有眼力的人,当下都稳稳地将已经贴肉的棍棒都收了,兀自退到了两边,这等这人开口。
这个时候已不需管营再问,早已站在一旁的文书开口问道:“你须有甚话,只管来说!”
堂下囚犯见到这管营此番态度变化,如何不知今日遭到了甚事?当下是深思了一番,才叩首道:“相公容禀,小人此番从那登州走的匆忙,家又不是那登州本地,这送讯归家须要些时日,小人走时身子便有恙,家人若是得知,多不过一二十日,必差人前来相顾,今日还望相公先照觑则个,先寄下这顿打!”
管营见他说的颇为真切,便一笑道:“这厮看着颇为瘦弱,怕不是真的在上路之前便有病在身,权且寄下这顿棍棒吧!”
管营身边那书办见状便一挥手,早有几个牢头带了两个公人将这人带了下去,一晃过了五七日。
因为这位仁兄的罪状上说的清楚,只说他是江南人氏,此前是禁军军将,只不过是因不听上官指挥,擅自动兵,以至全军覆没,所以这管营自然是信了此人家中还有亲眷会来此处打点,也吩咐了下面的人不曾为难与他。
只不过那顿杀威棒可以不打,这活罪却是不可以免了,早有牢子帮他将那戴枷开了锁,将他带到杂役房里劈柴、烧火、做饭,顿顿都是一番稀食吊着,直把他吊的还剩三分精气。
这汉子也是一直咬牙撑着,只盼望着他那连个结义兄弟能及时到来。却说为何如此,只因为此人为人颇为耿直,从军多年,不曾多献媚上官,军阶又低,家中有多少余财他自然知晓,况且他从那登州之地被发往这处,距离江南家中距离此地超过千里之途,老小怎好前来?
过了两日,这差拨又来,只问这人家人何时得来,实际却是问这位家中何时有银钱来此,好叫及时来收了。
这汉子哪里好有准信?不合这差拨哪里有好气?刚好这厮又是吃了酒,便绰起腰上的胯刀便打。
这汉子本来一路劳顿,来了日日劳累,吃的又差,此时怕不是一阵风就倒,哪里经得起打,只顾打的跌翻了爬不起来!
差拨道:“我看你个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须不是不打不吐真言,你且老实说了,莫不是故意在那公堂之上拿话来诳管营相公?”
倒地的汉子从前也官府中人,此时一听,却不是明白了,定是那上面的人叫这厮前来试探自己。
形势比人强,此时须不好与这人硬杠,只得乞求这差拨再宽限十天半月,差拨一听,只道这人那日便说一二十日,今日又是要宽限十天半月,却不是没了时限?
想到此处,这差拨便又要动手,不防管营正好来此,大喝道:“混账,此乃朝廷忠义军将,此番受了奸人陷害,天幸关押在此,你这畜生居然如此无礼!”
差拨见说一慌,赶紧罢了手,却又几乎不敢相信这管营何时变得如此大义无畏,居然能体恤起来这入营的犯人来。、
只见他抬眼一看,这管营正带着一个做公的人,后面站了三位威风凛凛的大汉,其中一位气势最是非凡,九尺如银,浑身都是丝质袍服,里面是个细花明红锦袄,腰上玉带,齐眉一个璞头,端是贵气逼人!当下便赶紧低眉闪到一边。
管营喝退了这差拨,自赔笑道:“官人随意,下官这边叫不干人等都出去了!”
等到公人都出了门,这地上的人才把脸抬起来,忽惊道:“万春兄弟!”却又见到他这义兄弟旁边还有一位气势非凡的英武汉子,当即是心念一转,忽惊道:“恁是那位......”
这边一个大汉笑道:“官人,这汉子倒是个好记性呐!”
那人一惊,心道:“这三位怎得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