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和索超以及两人身后六七个跟随都是一股脑儿走出了店门。只见门前一溜儿全是官军,一个个持刀捉枪,面色不岔地看着他们。
刚刚那几个被王崇文一顿全家招呼过的指挥使这个时候都是来劲了,都是一副怒中带喜的模样,仿佛已经看见了卢俊义等人被捉住后任由他们炮制的倒霉画面。
卢俊义面无表情看了这一二百个官军一眼后,淡然地道:“哪个要来捉我?”
王崇文率先将身上的袍子一撇,手持两把大戟跳下酒店门前的台阶,大喝道:“不怕死的,便来试一试我手里家伙!”
索超也向下一步道:“卢巡检也是朝廷命官,你等因何前来拿人?”
几个当头的指挥使道:“因何?你看他叫人把咱们打的!殴打朝廷军官,这罪名够了吧?”
索超怒道:“放屁,分明是你几个人闹事,打不过别人,吃了拳脚怨得了别人?”
一个人指着索超道:“姓索的,今日咱们不是来寻你的,你莫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也少不得吃挂落。”
索超一听这话,便将粗眉一拧,冷笑道:“老子还怕你们不成?莫说老子今日没有带大斧,你们这些人中谁够胆在我手里刀里走上几十合再说!”
卢俊义用手轻轻拍了拍索超的肩膀道:“兄弟,今日这事与你无干。日后这贼人临城还需你统兵御敌,且为本州府之民保下有用之身吧!”
索超转脸看了一眼卢俊义,听出来这卢俊义也是说了一句交心之言。想索超久在军旅,行事向来风风火火,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榆木脑袋,更不能说明他是个不讲情理之人。相反,一直以来的军旅生活反而叫他心中一直向往着能与同为军中的汉子们结为生死袍泽。
正因为如此,索超在管军期间没有像其他军官一样吃空饷,也没有利用手中的职权克扣下属们的饷银。因为索超也是出身微寒,他见过太多社会不公,也吃过了太多的苦。在军中每一步的职役提升都是依靠真才实学来的,他了解一个平常人的疾苦,心中也有自己的底线。
所以,索超对于每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一种由衷的敬佩,比如从前与他比武的杨志,又比如打败他的卢俊义。
在认识卢俊义之前,索超总是以为似卢俊义这种武艺高强又家资巨富的当地大户势必与他从前见到的那些“大官人”一样的。但是通过几次接触,以及今日在这危急关头的交心之言是叫索超内心深深的震动了一回。
索超迎着卢俊义那副英武面庞,听着对方的温言相告,忽然觉得浑身一热,急先锋的性子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当即抽出腰刀横在身前道:“你等虚溜拍马之徒,专司陷害军中忠良,今日谁要是敢上来,我活劈了他!”
“反了,反了,索超和卢俊义都反了!”一个对面指挥使大声喊道:“众人听令,速速将这几个反叛之人拿下,死活不论!”
只见这人说“死活不论”的时候是目光狡黠地看了看身后的自家人马。
卢俊义暗惊,心道:“这混蛋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制造事端,好动刀杀人呐!”
果然,这伙官军是一哄而来,个个都是一副狰狞模样,仿佛卢俊义等人都是他们的杀父杀母仇人一般。
王崇文脸上一阵冷笑道:“撮鸟来的好!”随即将手里的铁戟舞得跟一阵风似的,将四周围过来的官军手中的刀枪打的是往地上直掉,好多人都是哀嚎着转身就跑。
索超呆了,他吃惊地看着王崇文。要说此前他看见王崇文一顿拳脚打的那几个指挥使无还手之力,他还能接受,可是这会儿他看见这官军手里的刀枪许多都是脱手,不少都是变形,直叫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这王崇文不过一个俊俏的少年啊!
“住手!”正在打斗的众人忽然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其实这声音并不甚大,却叫人闻之都是一凛。于是乎都停止了厮杀,张目来看,只见一位身穿绯色官服文官已经从一顶轿子里走了出来。
卢俊义生的长大,又站在酒店的台阶上,早一步看到了来人,便遥遥拱手道:“下官拜见太守相公!”
来人也看见了卢俊义,只不过他的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像卢俊义一样大喊大叫,而只是象征性看着卢俊义点了点头。
这里许多官军一听说太守到了,又见到这来人一身绯色官服,便都是自觉退到了一边,只留的那几个指挥使还站在原地。
王太守看着这几个指挥使,斥道:“你等也是朝廷军官,竟然如此失礼,莫非是嫌本官小了不成?”
几个指挥使闻言都是急忙俯身来拜,又说了他几个挨打之事。
索超忙道:“恩相休听这几个人的胡言乱语,分明他几个在这酒楼里寻事,又出言相辱才引发动了拳脚!”
王太守早一步得到了这里的消息,心中已经有数,当即便问这伙官军道:“你等是何人的属下?”
那几个指挥使一听这本州府太守问话,只得如实回了是闻达的人。
王太守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却说这王太守如何能及时知晓这里的情况?那便是卢俊义的银弹攻势起了效果。当然这种办法不只是用在正主王太守的身上。太守府的主要干办、都管,哪怕是门子都收了卢俊义的好处,并且都是按照各人在王太守府里的等级、受太守的信任程度诸多条件月月如数送到。
卢俊义的想法也挺简单,这梁中书职位太高,且这胃口也太大,该孝敬的也是不能少,但是别指望这厮会帮他出多大的力气。但是这王太守却有所不同,根据暗营的消息,这位王太守的恩主与太师蔡京并不和睦。而赵官家也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叫他和梁中书搭档掌管大名府。
梁世杰身为大名留守,自然身份贵重,不过这蔡京已然是权势滔天,赵佶显然是不放心就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梁世杰一个人的。要知道这个地方不单单是大名府主要官员的落脚点,也是附近个几路的路司所在,河北诸路的转运使、宣抚使也都是居住在这座河北重镇里。
正因为如此,卢俊义在结好梁中书的同时,重点却是放在这王太守的身上。谁叫他是个儒官,吃相比一般官员要好看不少。这样一来,其身边的许多吏员的日子便清苦了许多,尤其是王家的家人,更是连富裕之地的知县家下人都不如。
卢俊义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是一个都不放过。一时间王太守在府里内外听到的都是这卢俊义的好话,又想起来曾收到卢俊义的黄金,自然是有意照觑着他。
故而在不久前,卢俊义便叫人出去通知自家人马,一路守在军营前,一路守在这太守府前,只要刚刚那几个了挨了拳脚的军官敢提兵前来寻仇,这太守必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王太守也对这闻、李两个都监最近所为有些不满,好歹卢俊义也是他第一个引荐给留守相公的,这两个武夫却一味要来打压,却不是目中无人?
只见这王太守是冷笑一声道:“看来这闻达目无上官,这下面的人也都是学会了,好歹这索超也是大名府的管军提辖,居然被一个营指挥使带兵围堵在这处。来人啦,都给本太守拿下!”
几个指挥使一时慌了,都是哭喊着说是卢俊义等人先动的手。王太守道:“几人与你动手?”
他几个都回复说是王崇文一个。
王太守听罢是怒斥道:“一派胡言,那区区一个少年如何能打得过你几个?莫不是故意互殴,以栽赃他人?”
随即又呼喝公人道:“来人啦,带下去好好审问!”
那些公人平日里都收了卢俊义的好处,此时见到太守下令,顿时都是面带笑意,一哄而上,将几个指挥使按倒在地,绑缚成了粽子一般!暗地里更是拳脚并用,将几个指挥使打得是如杀猪般惨叫,直叫左右街坊里的人都是跑来看新奇。
卢俊义忙上前去对着王太守拜了数拜,又对领头的几个公人叙了几句,暗示了一番,这才目送众太守与众公人离去。
那群跟几个指挥使的官军都是面面相视,他们都是认识索超的,便都道:“我等如何?”
索超道:“还不快快滚回营里去,兀自在这里瞎掺和!”
那群官军时如梦方醒,都是脚底抹油,飞奔走了。
卢俊义看了看索超,笑道:“兄弟,咱们还是继续?”
经此一遭,索超也是感慨良多,暗自猜测这卢俊义定是与这太守相公有甚渊源,意欲结交卢俊义的心思是更强了,便赶紧躬身拜道:“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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