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彪突然想起刚刚青木还在梦里跟他说拯救人类的事情,心头便震了一下。
蒋得官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有一块高耸的石头。他爬上石头,可以看见远处的夜色。
几点灯火零星地散布在原野里,夜色昏昏沉沉,漆黑的天如一张大布,蒙在高高低低的山头上,像泰坦巨人堆起的煤堆。
蒋得官深深吸了一口林间的新鲜空气,张开双臂好像在拥抱什么一样。
“我在申州开的第一家公司就是做垃圾回收的,那时候我只是单纯地想挣钱,又没有别的门路,只好做别人都嫌弃的生意。我从来没想过将来会做国际贸易,更没想过把国外的洋垃圾拿回来还能赚差价。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自己和垃圾没什么分别,这么多年来,我都在追求些什么呢?”
“国家禁止洋垃圾入境,这很好,很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这些垃圾来祸害国人了。”
候彪越听越不对劲,叫道:“蒋爷,我们走吧。”
蒋得官说:“不走啦!我不想再走啦!就让我和那些垃圾一起,化作这段历史中的尘埃吧!”
候彪恍恍惚惚的,严重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
今天在他的梦境世界里,蒋得官已经死过三次了。在油锅里炸了一次,在河里淹了一次,在车里自己用手枪自杀了一次。
这会是第四次吗?要不要阻止他?但是即便阻止,也会是和刚才一样的结果吧?
候彪乱七八糟地想着。
蒋得官回头看着候彪说:“这几年你跟着我,尽做些社会混混的事,太委屈你了。以后,你自由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做我想做的事情……”候彪喃喃自语,心头有那么一丝灵光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不太想得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拯救全人类!
候彪忽然想起青木说的这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就在他一走神的时候,蒋得官往后一倒,从高耸的岩石上掉了下去,候彪看见他的嘴角翘起,带着解脱般的轻松笑意。
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这么黑的天,怎么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呢?
候彪这么想着,已经不像前两次那样震惊了。所以他也没急着上前去看那石头下面究竟是地方。
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又是在什么地方开始的呢?
候彪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即使被海外敌对佣兵军团追杀,身中数枪躲在集装箱漂流于海上的时候,他也没有恐惧过。
然而,恐惧的同时,他又有那么一点好奇。好奇心驱使他要去做点什么,却又想不起该做什么。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身后忽然响起青木的声音。
“回去拯救人类吗?”候彪笑了。他觉得这是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所以他的笑容里有点苦闷和自嘲。
然而接下来青木所说的话却让他震惊不已,比刚才几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更加震憾。
候彪曾经在丛林里遇到能够以精神控制野兽的异人,那人教过他一些基本的精神练习方法,要不是当时他还是个佣兵,还有任务在身,他或许就跟着那个猎人走了。所以他对清明梦、催眠以及精神控制有所了解,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认出青木的手段,并在他发动催眠的瞬间产生意识上的抵抗。
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意识还可以入侵别人的大脑,还可以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他也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谍影重重》这样的,偶尔也看科幻烧脑片。在他的概念里,外星人就是长得奇形怪状的恶心家伙,开着很大的飞碟,拥有离子炮和激光武器,能够光速飞行,或者空间跃迁什么的。可从来没想过外星人是一种没有身体、只有意识的东西,然后忽然就出现在你的脑子里,过一段时间,你就不是你了,就是个外星人了?这特么的一定是好莱坞最烂的烂编剧想出来的扯淡玩意儿!
候彪晃了晃有些发胀的头说:“不要再忽悠我了,下一个梦的场景在哪里?回到丢车的那个大湖,还是在离开吴中的时候?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开始催眠我的?”
青木说:“你现在没有在梦里。”
候彪反而愣住了:“没在梦里?”
青木笑道:“你好像宁愿在梦里。”
候彪说:“不,是你的手段太匪夷所思了。”
青木说:“其实你的精神力量很强,而且具备基础的清明梦能力,只不过你不懂怎么控制意识,也不了解梦。只要稍加学习,你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觉醒者。”
“觉醒者?”
“是的,他们是这么叫的,我觉得这名字不错,就借用了一下。”
候彪迟疑了许久,忽然想起来:“你说这不是梦境?怎么证明?”
青木说:“你在梦境里不会创造出你的记忆里不曾有过的东西。”
候彪看了看周围的夜色,听着夜猫子的叫声:“这里没有我不熟悉的。”
青木说:“难道你以前就知道寄生意识入侵的事情?”
候彪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情,即使再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也不会想到,这才相信现在已经不是在做梦了,突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不好”,箭步跑向蒋得官刚才掉下去的岩石。
岩石下面是黑漆漆的山谷,不知几许深。候彪捡了一块小石头丢下去,隔了一会儿听到哒——哒——噗的连续的声响,知道下面是光秃秃的倾斜石壁,大概有二三十米的深度,人这样后仰倒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
候彪在岩石上坐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青木说:“走吧。”
候彪说:“我要替他收尸,总不能让他死在荒郊野外。你说的事,容我想想。”
青木说:“好,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
毕生花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红木休闲椅中发呆。
可能是因为泡久了温泉的原因,她的腮上还泛着一层浅浅的红,像绽开在脸上的初春的粉桃花。她手里端着的半杯红酒早已醒透,透着宝石般的光泽,浓郁的香气借着酒精的挥发散布到空气里,叫人闻着如痴如醉。
乌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张开嘴,秃噜出一丝酒气,又刷一下抬起脖子,“哎k扑 c英 no乌哦”地吼上一句,长长的脖子便又吧唧一下把脑袋甩回到地上,继续呼噜呼噜地大睡。
虽然乌鸦淘气的时候很讨厌,可是不得不说,这鸟儿很聪明,也很招人喜欢。毕生花不知道煤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她很清楚今天是它救了她。
想起乌鸦刚才半醉半醒地朝她眨眼的样子,她就想笑,而脸上的红晕就不自觉地更浓了。
以后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吧,死乌鸦,大吃货!
毕生花这么想着,晃着手里的酒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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