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好像做了一个梦。她拼命用牙齿咬自己的手背,听说做梦的时候咬自己不会感觉到疼痛。她希望这是一个梦,希望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科考船上,拉里夫人还在灯下修改论文,帕尔迪克在甲板上仰望星空,而安德森则在银色的月光下钓鱼。
可是手背上传来的剧痛告诉她,这不是梦。探索号已经沉没了,船员们生死未卜。帕尔迪克被野人吃了,拉里夫人被抓走了,她和安德森以及另外两个海员正在海上逃亡,大海却变成了一个湖,湖水居然还是温热的,像一锅汤。
爱丽丝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被女巫诅咒,变成了蚂蚁般的小人。他努力爬上桌子,想让爱人看见他并为他解除诅咒,却不幸掉进了女主人刚刚煮好的蘑菇汤里。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掉进汤锅的蚂蚁,完全无法理解这场灾祸的由来,只能盲目的做最后的挣扎。
安德森在湖心观察了一圈,十分沮丧地说:“我们好像还在原来的岛上。”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头,“那里就是我们刚才爬上去过的地方,我在上面看见岛的中心有一个不小的湖,现在我们就在这个湖里。”
另外两位水手证实了他的话。但他们无法解释这个现象,安德森虽然是探索号的大副,但充其量也只是高级一点的水手。帕尔迪克和拉里夫人不在,他们当中唯一能和科学家沾上边的,就只有爱丽丝这位拉里夫人的助手了。
爱丽丝看着他们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魔鬼的杰作,这是恶魔之岛!”她难过地哭了起来,“我们回不去了!”
安德森忽然抱住了她,亲吻她的额头,安慰她:“别怕,宝贝儿!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安德森结实的胸膛和强壮有力的胳膊让人感到安全,爱丽丝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温暖开始融化她那因恐惧无助而僵化的身体。
“谢谢!我好多了。”她说。
她把头靠在安德森的怀里,小船就在湖面上荡漾。如果帕尔迪克和拉里夫人还在,如果没有遭遇野人,这本该是多么浪漫而美好的时刻啊!
在探索号上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坐在甲板上看安德森钓鱼,和他说话。他风趣幽默,总有说不完的笑话,而且他天生乐观,无论是奥克兰的大雪,还是海上的浓雾,以及和陆地的失联,都无法阻止他快乐地钓鱼。
她欣赏这样的男人,阳光、健康、豁达,充满生活的智慧。她知道安德森也喜欢和她说话,毕竟她是船上唯一的姑娘(严肃的拉里夫人不算的话),男人们哪个不喜欢和她说话呢!丘奇船长也看出来了,这才特意命令安德森和她们坐到同一条救生艇上去的。
然而现在,爱丽丝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小艇陷入了沉默,绝望的沉默。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回不去了。
安德森突然大吼了一声:“不!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回去!”
“别说胡话了,安德森!怎么回去?我们现在在岛的中心!”一名水手说,在这绝望的时刻,他已不在乎和大副说话时的语气合不合规矩了,“就算回到海边,我们也没有船,就算有船,开出去也会回到这里。这里是恶魔之岛,我们逃不出去的!”
“好歹要试一试!”安德森说。
“可我们只有一条船,总不能拖着救生艇翻过几座山头吧?”水手指着前面的山说。
那山虽然不像大陆上的山那样高,但要扛着小艇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歹要试一试!”安德森又说了一遍,他的眼神坚毅,甚至还带着点凶狠,仿佛绝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一般。
爱丽丝好奇地看着他的眼睛,这和在探索号上整天就知道钓鱼的安德森简直判若两人。
在安德森的坚持下,他们上了岸,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救生艇藏起来,然后准备回到海边,做一条木筏渡海。
“如果还是回到这个湖里怎么办?”一路上,他们不停的争论这个问题。
“那就再试,我们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如果把这里看成一个封闭的房间,那它妈的总该有一扇门吧,我们需要找到这扇门。”安德森给大家打气。
爱丽丝觉得自己好无能,作为四个人唯一的科学家助手,她对眼前的困境毫无办法。如果是拉里夫人或者帕尔迪克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想起了夫人,她又是一阵难过。
她很想去救她,但她知道不可能。他们四个人总共只有三把手枪,就算每一颗子弹都不浪费,也杀不了多少野人。
她又想起了拉里夫人的眼神。坚强!一定要坚强!坚强地活下去!她这样告诉自己。
……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扎好一个渡海的木筏,就再一次和野人遭遇了。
手枪的威力刚开始的确把野人吓住了,但野人的战斗力也很可怕,他们没能把遭遇的野人群全部消灭,之后就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只能一边逃命,一边小心地反击。
野人对丛林的熟悉程度远超过他们,他们的子弹有限,反击十分无力,其中一名水手还掉进了丛林中的陷阱,剩下的三个人很快被冲散。
爱丽丝在丛林里拼命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后来实在跑不动了,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靠在一棵大树旁,身上被藤蔓绑得结结实实。在树的另一边,一群野人正围着篝火在叽里呱啦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篝火上架着木架子,架子上挂着一个已经被火烤得焦糊糊的人。
爱丽丝腹中一阵翻滚,恶心地吐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不知他们何以没有像对待拉里夫人一样对待她,或者是要等吃饱了才来侵犯?
她尝试着想要挣脱,但绑缚她的藤蔓似乎长着勾刺,一挣扎便刺进了手臂和大腿的肉里,钻心地疼。
爱丽丝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悲惨命运,便想到了死。她伸出舌头,用牙齿咬住,听说把整条舌头咬断的话,涌出的血液和舌下静脉血栓会堵塞气管和食道,让人窒息而死。但是,人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啊!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停在爱丽丝对面那棵树的树杈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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