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老祖何等厉害,于茫茫黑灰的毒雾之中锁定一个活物目标,也不管是绿袍老祖的弟子,还是傅则阳的门人,只一刀凌空劈去,速度之快,撕风裂空,芝仙只来得及把石生推开,就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这天魔化血神刀果然霸道,刀刃内里蕴含着红发老祖以自身真意融合天魔意志,凝练天罡地煞凝炼而成的魔锋,芝仙虽然已经将血神经练至大成,身体被斩成两半以后,虽然没有立即身死魂灭,也受创不轻,两半身子短时间内竟然不能融合复原,只好化作两道乳白色的豪光破空飞走,并大声招呼石生快跑。
石生非但没有跑,反而将双目中迸出豪光,口内喷吐真元,落到南明离火剑上,恰似火上浇油,激得烈焰飞腾,石生纵身投入火中,人剑合一,化作百余丈长的一道火光,只要开天裂地一般劈向红发老祖。
“当!”血刀和火剑砍在一起,火剑顺势画弧,卸掉力道,犹如一条灵蛇,弯出螺旋形状,剑锋绕过血刀,直取红发老祖。
红发老祖惊讶地“咦”了一声,他看得清楚,先前被自己一刀劈裂的是个草木精灵,肉芝成精,对于光明教主身边的芝仙他有所耳闻,知道其修炼了血神经,不过他的天魔化血神刀专能斩人元神,一刀斩去,不管是枭首还是腰斩,立即形神俱灭,便是天仙的阳神也经受不住。绿袍老祖以玄牝珠寄托第二元神,无法无天,却不敢跟他炸毛,就是因为天魔化血神刀能够斩伤他的第二元神,那遮天大手去抓别人还行,敢来抓自己必斩断那五根爪子。
在他想来,即便血神经再如何神妙,被一刀劈成两半,即便不死也绝无再逃命的可能性,正好用天魔聚毒幡收了残魂,带回去逼问血神经的经文。
哪知芝仙先化成两道白光飞走,剩下这个小孩竟然也十分厉害,所用飞剑火焰缭绕,内含降魔真意,正是自己魔刀的克星,而且剑术高妙,看似尚有些稚嫩,却剑走偏锋,懂得避实就虚,以柔克刚,以弱制强!
这小孩才多大点?若等他长大以后,再修炼个百八十年,那还了得么?
霎时间,红发老祖竟然生出一丝爱才之心,他使用元神分化之法,躲过剑锋,口喷真炁,催动天魔化血刀硬切硬砍,大开大合,噼砰两声,刀剑相击,炸起万点星火,千条血气。石生到底力弱气薄,被震得飞上云霄,强行人剑分离,还不等他稳住颓势,一团血红色的云气凭空飞来,把他连人带剑卷住,然后收缩成一团,飞回到红发老祖手中。
红发老祖十分满意,将红云宝物收回百宝囊,准备回去把这小孩子好生调教一番,让他做自己未来的衣钵传人。
芝仙被刀劈两半,石生被他收走,朱樱都看在眼里,抬手就要放出修罗錾,却被傅则阳伸手抓住手腕:“不劳道友动手,且由他捉去。”
朱樱不解:“门人都被抓走了,如果我认得不错的话,红发老祖用的是五淫呼血兜,相传此宝专能破一切毒蛊飞虫,是绿袍老祖百毒金蚕蛊的一大克星,内里用魔法炼成,人一旦被收入其中,就要被群魔困住,一个把持不住,就要堕劫,受其摆布!”
傅则阳笑道:“我家的孩儿,心性都是一等一的,他们各有各的劫数,我从来不直接伸手庇护,劫数是不能有人帮助躲过的,不然未来会遇到更大的劫数。”他用手往峰顶上一指,“譬如那只古神鸠,这一劫之中当有三灾,三次全部要着落在绿袍手上,第一次百毒邪火焚身,第二次万蛊啃皮嚼骨,如今是第三次,三次以后,他方能醒悟,改了过去的恶性恶习,日后自然一片坦途。我若帮他避过这三灾倒是举手之劳,但是我不能永远护着他,未来他由此恶性还要招来更大的灾祸,稍不注意,便是鸟死道消之局。石生是个好孩子,但其生来带着一重傲慢,一股孤僻,非经此劫不能成长。”
朱樱觉得十分有理,细细咀嚼,将其应用到自己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如梦初醒,赶忙向傅则阳鞠躬行礼:“多谢神君赐教!我原来就是想着避劫躲劫,苦心孤诣,躲过了一劫,马上就有更大的劫数临头,自三百年前开始,每日都在烦恼如何渡劫,或是另辟蹊径修炼法术,或是倒出寻找材料祭炼法宝,这样蹉跎多年,到底不能持久,那年若非先得神君指教,拿到了广成子的宝物,当日就要死在极乐真人剑下了,就算如此,现在连家也没了,所有的门人徒众死的死,逃的逃,如列霸多所言,成了丧家之犬……”说到这里,朱樱十分唏嘘,“若是早一百年听到神君今日这番开示,我也不至于就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傅则阳笑道:“道友与我有缘,这次道友能出手帮我,我已经为道友定下来前途,莫要心急,等此事过后,你跟我回君山神殿,咱们详谈。”
“师父!”芝仙终于找过来,一头飞到傅则阳的怀里,“你在这里,为何不出手,害得我被斩了一刀,小石生也被那老妖抓去了!”他挤得不行,搂着傅则阳的脖子,指着滚滚黑雾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抹刀芒,“你快救救小石生!”
傅则阳安抚他:“莫急!你放心,小石生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难道还真会让他被人害了不成?这是他的劫数,且由他去,此劫关乎到他未来另一重劫数,不可轻易更改。”
听他这样说,芝仙才稍稍放心,然后又指着峰顶上的古神鸠:“那大傻鸟吃了绿袍老妖好多分化元神,我说他他也不听,虽然看着没什么,我总觉得不好。”
傅则阳摸了摸他的头,平时总爱戴着的草帽方才已经被化血神刀劈碎了,身子虽然合拢如初,浑然一体,头发被斩掉的却没能及时长回来,看上去有一条缺发,身上的衣服方才也都被斩碎了的,幸好他的乾坤袋有备用的。
芝仙穿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用各种仙草茎里抽出来的纤维编的,做了不少套备着,偶尔学人家入世玩耍,跟石生手拉手出门游戏红尘,遇着瘟疫灾害,或者是有人得了大病受了重伤,他就挑一件对症的小衣服小裤子,乃至小鞋小袜子给对方放在锅里煮了,吃完就好,还能益寿延年。好在他是草木精华,汗液都是草汁,不似人类汗臭,反而香气怡人。
他衣服煮出来的水比他的洗澡水药效要好得多,只比用酒洗澡洗出来的效果稍差。
傅则阳跟芝仙说:“绿袍已经穷途末路,不必管他,唯有他门下几个弟子与我有缘,你可去将他们一一接引过来,免遭屠戮。”傅则阳将对方的姓名打扮,以及此时所在方位都告诉芝仙,让他挨个去救。
芝仙先去地下最深的蚕洞里,遇着梅鹿子,梅鹿子年纪不大,入门较晚,性格比较忠厚老实,先前他和另外一个师兄要去帮师父,刚说半句话,师兄就被师父撕裂咬死,他几乎当场吓尿,只能没命地逃跑,一直逃到这最隐蔽的蚕洞里面躲着,想等外面平静了以后,他再偷摸出去,另寻生路。
芝仙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条,扬手放出飞叉,被芝仙用血影神光照住,数息之间便成飞灰,再摇一面妖幡,被芝仙劈手躲过去。
梅鹿子只见面前白光一闪,刚刚放出去的蛊跟烂芝麻似的撒了一地,慌得连连倒退,靠在岩壁上面:“你你你你……你干嘛非杀我不可!”
芝仙笑了:“谁说我一定要杀你了?是我师父要我来,说你跟着绿袍那个吃人心丧人性的老妖,最终必定是死路一条,他如今恶贯满盈,必要灭亡的,我师父说你尚堪造就,不如改换门庭,入我教下,日后至少能做个逍遥散仙。”
“真真……真的么?”梅鹿子绝处逢生,“你真的不杀我,还可以收我为徒?”
“真真的!”芝仙笑道,“不过不是我收你,只是暂时入我这一门里,回头听我师父安排,具体拜在谁的座下还说不好,不过我肯定不会收徒的。”
“好,我跟你走!”梅鹿子点头,他最初拜师时候,绿袍老祖虽然对野兽虫豸等生灵凶残,对待别人也挺狠,但是对他们师兄弟还算不错,也传法术,尽到师父的本分。
后来发现绿袍老祖竟然生吃人心,行事有那般残忍,便心存恐惧。等到绿袍老祖从黄山回来,性情大变,连他们师兄弟都动辄抓过来啃食,就让他惧怕到了极点,恨不能跑得远远的,不过到底念着师父授业之恩,辛辰子他们要转投红发老祖,他都没有跟着,仍然守着百蛮山。直到今天,他才彻底对绿袍老祖失望,他只想活下去……光明神教的传说他知道不少,能够拜入光明教下,对他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芝仙带着他,又在另一个角落找到断了手指的唐石,一并说服他跟自己走。
三人才从洞中飞出来,便听见外面连珠爆炸,灭尘子和武当四友齐声大喝,伴随着一声长啸,接连地动山摇。
芝仙一双慧眼,能够看穿毒雾,正见到古神鸠发疯一般拼尽全力攻向灭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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