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了一个远离火龙山海的茂密丛林,找一棵高大的望天树,将陆一明放置在粗壮的枝丫上。
只见他整个人就像从烂泥里扒出来似的,浑身焦黑,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肉缝之中,鲜血嫩肉清晰可见。
即使昏死过去,仍然牙关紧咬,双眉紧皱,保持着抗衡痛苦的表情。
广茹直看得心惊肉跳,眼中不觉酸涩,点点热泪泛出。
忙把随身带的水囊,放在陆一明的唇边,一点一点地灌了些清水进去。
几滴水从唇角滑落,滴在肩膀的伤口,发出“咝”一声脆响,蒸发成了一缕烟雾。
伤口的疼痛,将陆一明叫醒。
一醒来,浑身的知觉立马也跟着惊醒,陆一明觉得自己好像再度回到高温岩浆之中。
他不得不握紧双拳,再一次抵挡堤坝内的洪水。
“痛就喊出来吧。”广茹道。
陆一明却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广茹叹口气。“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下了望天树,在丛林里猎到几只灰兔。拿火烤了,撕成一缕一缕的细丝,送到陆一明嘴边。
陆一明看着金黄酥脆的兔肉,喉咙里咕噜一声,发出沙哑的声音。
“烤得真好。不像我,焦了。”
广茹脸上还带着泪痕,听他这一说,噗嗤一声笑了。
“还能自嘲,说明精神不错。我本想明日叫你歇一天,看来可以继续上。”
陆一明摇摇头。
“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广茹点头,看了陆一明好一会儿,忽然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情形,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陆一明把兔肉含在嘴里,因为咀嚼会牵动脖子上的伤口,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兔肉含化,再吞进肚里。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警局。你一边脸被打肿了,还挂着眼泪。”
陆一明咽下兔肉,嘴硬道:“我怎么可能哭?”
广茹笑道:“是啊,今日这么大的痛楚,你居然没有哭。”
陆一明摇摇头叹口气。
“其实我没那么坚强。我想哭来着。可是体内水分早就被烤干了,哪还有眼泪?”
广茹从树上摘了一片大如芭蕉的叶子,在陆一明身边扇动。
一丝清风滑过伤口,好像轻轻抚慰着它。
虽然如此,身体上的巨大疼痛,仍然无法缓解。
陆一明实在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广茹关切道:“可你万一有个闪失?”
陆一明强撑着精神,勉力说道:“我死不了。但是实在难受,请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广茹连忙答应,知道陆一明要强,不肯在自己面前露出怯弱。
远远地找了另一棵树,躺在枝丫上。
陆一明一夜不曾入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遍身火烧火燎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他实在疲累到了极点,才终于昏睡过去。
广茹在另一棵树上听了一夜,他的极其痛苦,又极其压抑的呻吟声,不觉心中酸楚,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经受这些苦难的自己,真的做对了吗?
****
每日午间,火龙山海定时上涨。
陆一明每一次跳入火海,都如同第一次那般,疼痛似万箭穿心!
七日过去,他越来越虚弱。
身体在夜间恢复的程度,微乎其微,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他的底子太差了。
第八日上,广茹果断决定,暂时停止。
陆一明咬着牙,眼神中满是乞求。
“让我去吧。夜晚,跟午间一样难熬。拖得越长,越是痛苦。”
广茹摇头。
“命要紧。你听我的。”
“那你有没有镇静剂什么的?让我稍稍好过一点。”
“什么剂?”
“叫广文去买一点,他知道的。”
“不行!这是淬炼!不能用任何灵药,只能依靠你自身的力量。”
“那给我看一会儿郭德纲的相声也行,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
“什么钢?”
“去广文那里借个手机,你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明白!淬炼,同时要磨炼你的身体和心智,才能将莽元胎锻造成纯净的灵胎。”
“唉!说到底,还是修真世界穷呗!要啥啥没有。不通水,不通电,不通邮,跟可可西里无人区差不多。我过的这是什么生活呀,藏铃羊的生活!”
“有力气耍嘴皮子,怎么不好好将养?”
“……”
****
一会儿醒,一会儿睡,陆一明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二日,身体仍是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这样下去,第一道关就得放弃。
广茹忧心如焚,却毫无办法。
这一日傍晚,陆一明正在昏睡,忽觉眼皮上有一道光亮划过。
无力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一团红色身影。
那身影坐在一条较高的粗枝上,背靠身后的树干。一条腿随意地耷拉在空中,另一条腿支起,安放一条胳膊,抓着一只皮囊。
划过眼皮的光亮,自一道铜镜上射出,柔和不刺眼,照在伤口上,有一种轻微的刺痛。
说来奇怪,伤口虽然有些刺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神奇地生长出新肉,并且结痂。
红色身影发出爽朗笑声。
“如何?我这幻虚宝鉴一照,你的恢复速度就加快了好几倍!”
正是云璃。
陆一明喉咙干得冒烟,想叫人,却找不见广茹。
“她去弄吃的了。你要什么,水吗?”
陆一明看一眼她手中的皮囊,把头偏向另一边,他宁可忍着。
云璃笑笑,把皮囊放进嘴里,咕咚喝了一大口。耷拉在空中的一条腿,悠闲地晃来晃去。
陆一明听见那声音,喉结无力地耸动,仍是不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那面铜镜上,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璃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笑道:“这面幻虚宝鉴,就是我偷窃高盛典当行的目的。自从知道它在庶人世界,我四处寻访,足足找了三年多,才打听到下落。”
陆一明想起来了,那日在保管室,他见到云璃的第一面,她手中举着的,正是这面铜镜。
他忽然觉得世事可笑,原来所有事情的起源,就是这面铜镜,包括今日自己所吃的苦头。
但现在,这铜镜竟然用来消减痛苦,弥合伤口。
他挣扎着起身,用手抓住铜镜,塞进云璃怀里,光芒立即消失。
“用不着。”
云璃楞了一下,眨眨眼睛。
“是吗?我在这里十日,看你就要死了,这才取出宝鉴,借你一用,没想到你反而不领情。哈哈!那好吧!我自去过我的潇洒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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