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明回到方壶岛,在床上躺了三日三夜,高烧不退。
这一次不比淬炼三关,伤在灵胎,格外凶险。
三日之中,他始终处于时睡时醒的状态,即使醒了也迷迷糊糊,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广茹在床边看着他,满心忧愁。
她的脸色很白,毫无血色。
挨了七十道失魂锏,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能下床来看陆一明。
凌霄走进来,一是看望陆一明,二是看望她。
“你怎么样?”
广茹笑着摇头。
“不碍事。”
凌霄皱眉,拉住她的手,发觉一片冰凉。
“七十道失魂锏,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你最需要的,是闭关调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不可再动武力。知道了吗?”
面对凌霄关切的眼神,广茹苦笑。
“师父长年云游,我若是再闭关一年,方壶岛……”
凌霄打断了她的话。
“有你没你,方壶岛都是一样的。别把重担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你也需要休息。”
广茹笑着点头,反手握住凌霄的手。
二人喁喁说了一会儿话,凌霄催着广茹去休息,一定要她躺在床上才肯罢休。
广茹拗她不过,加上陆一明也睡着,不需要人伺候,便告了辞出去。
走到半道,忽然想起来要添点热水在水壶里,这样陆一明一醒过来,若是口渴,便可以喝到。
走到窗前,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陆一明醒了。
他双目无神,两眼好像无法聚焦。
看了好半天,才看到床前坐着个人。
凌霄笑着问候。
“一明师弟,可好些了吗?”
陆一明迷迷瞪瞪,眼睛虽然睁开了,意识仍然在云里雾里飘荡。
凌霄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上他的额头,还是滚烫,但已经比之前低了一些。
他正在渐渐好转。
亏得年轻。
也因为才受了三十道失魂锏的缘故。
凌霄心道,何苦?
正要收回手掌,却被陆一明一把抓住。
他虽伤势未愈,这一下力气却极大,好像怕凌霄逃走。
凌霄却没有想逃,微微一笑,像安慰一个小婴儿似的安慰他:“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
陆一明睁着无神的大眼睛,愣愣地瞧着她。
这会儿,他终于分辨出来她是谁了。
女神就坐在自己面前,笑容温和,口气低柔,甚至可以说是柔情蜜意。
怎能不叫他的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要,不要走。”他呢喃一声。
凌霄伸出另一只手,想把陆一明的手掌放下来,放进被子。“嗯,我不走。”
可是陆一明不肯。
他怎么肯再放她走掉?
若是能这样天天看见她,听她温柔的话语,自己宁可一辈子躺在床上。“你不喜欢凌霄花,我便不种。”
凌霄听了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次在瀛洲岛的见面。
心里好笑,这陆一明果然是烧糊涂了。
但是也只好顺着他说话。“嗯,好。”
陆一明又说:“你喜欢樱花,我便种樱花。整个蓬莱,以后遍栽樱花。”
凌霄沉吟。“一明师弟,你真的烧糊涂了,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用了一点力,想要把手掌抽回来。
陆一明却抓得更紧。
“不要走。陪我。永远陪着我。”
凌霄眸中一闪,内中星芒犹如碎银泄地,深沉地看着陆一明。
陆一明抓着她的手,双目之中,澄澈如水。
“我怕是要死了,才敢对你说出这样的话。”
屋内寂静无声。
一阵风从窗外拂过,飘进几片树叶,散落在地上,二人都没有发觉。
窗外的人,却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
广茹觉得丹田处一阵狂狼翻涌,牵起一阵剧痛。
她用尽全力忍住,一手扶着墙,弯腰弓背,艰难地离开。
****
三日后,陆一明完全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幻虚宝鉴挂于床尾,正对自己。
有它的帮助,伤势就能好得快一些。
绞杀榕精正在镜子中央,没好气地看着陆一明。
“叫你多事!偷了黄金,好好花就是了,非得闹这么一出。你以为自己是三好学生,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陆一明没有力气与他分辨,想要起身倒水,可是浑身乏力,奇经八脉气息尚不通畅。
想要喊人,嘴一张,不知该喊谁。
平时最亲近的广文,此时恐怕也在床上。
广茹师姐向来温厚,可是今日也不见人影。
自己的作为,令方壶岛蒙羞,别的师兄弟怕是也不会来看望吧。
至于岛外的人,那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只能转向绞杀榕精。
“你能不能,替我倒杯水?”
“你觉得呢?我在镜子里坐牢,坐牢啊!拜你所赐啊!我要是能去倒水给你喝,恨不得现在就逃回森林去。”
陆一明叹了一口气,只得躺下。
“你醒了?”门口传来声音。
陆一明惊喜地睁眼,见到火狐正走进来。
他跳上床,毛茸茸的前爪,搭在陆一明的额头。
体温正常。
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想喝水?”他看见陆一明唇边发白,猜到他口渴。
陆一明赶紧点头。
火狐遂跳上桌子,用牙齿咬住水壶倒一碗清水。
乒!
一不留神,茶杯被大尾巴扫翻,在地上撞个粉碎。
火狐骂一声娘,再次衔住一个茶杯,倒了一碗水。
乒!
这回水壶被打翻了。
没办法,狐狸的爪子虽然尖利,却不像人的手指那样灵巧。
火狐又骂一声娘。
陆一明等得心焦,便道:“没关系,你先把那一杯给我就好。”
火狐低头衔住茶杯,从桌上跳下来。
乒!
一不小心,嘴里的茶杯咬碎了!
一块嘴巴那么大的碎片,直接从杯身分离。
火狐火了,一甩头,把茶杯扔到墙上,撞成粉末。
“老子还就不信了!”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少年。
眉清目秀,玉树临风。
看看手掌,五指弯曲灵活。
他走到床边矮几上,取过另一个茶壶,倒了一大杯清水,送到床边,把陆一明扶起来,靠在墙上,喂下水去。
陆一明喝了水,感觉好多了,歉意一笑。
“我这是自作自受,却连累了广文和驼鹿。还要麻烦你变成人的样子,多谢!”
火狐低着头,没有说话。
陆一明叹口气。
“这下我们方壶岛成了十足的笑柄,师父他老人家抬不起头来,其他师兄弟也跟着晦气。我才刚进山门,就给师父惹了这样的麻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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