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明和金眼小牛犊都大吃一惊。
“走火入魔？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雪牦牛看着他，心道这人类果然是个白痴。
“我问你，你的筑基功法从何处得来？”
陆一明便将人兽大战，赤炼金刚剑出世，剑穗脱落等事情如实相告。
雪牦牛听了，半响不语。
良久才长叹一声：“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金眼小牛犊趁机插嘴：“祖师爷爷，您为何不出去，震慑一番世人？您要是一出手，保证天下无敌啊！”
陆一明满头黑线，这小牛犊子，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雪牦牛斜眼瞟了自己这个儿孙一下。
头一次，他的目光如此冰冷，冷到毫无温度。
金眼小牛犊心里咯噔一下，住了口。
雪牦牛默默注视他良久，慢慢地又笑了，笑容无声，但眼中温度回升，有了慈爱之意。
“你还年轻。”最后从他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
金眼小牛犊吐了吐舌头。
雪牦牛转向陆一明：“你可知，这部功法由谁而创？”
陆一明摇摇头，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雪牦牛开口说了一个让他惊讶万分的名字：“神祗娘娘。”
金眼小牛犊惊叫一声。
“那我可以修炼这功法吗？我是牛啊。”
雪牦牛看了他一眼，笑了。
“当然可以。神祗娘娘对待一切生灵，都是一视同仁的。”
他慈祥的目光注视金眼小牛犊，也注视陆一明，好像他们俩都是他的儿孙。
****
雪牦牛告诉陆一明，这套筑基功法虽然上乘，却极难修炼。
这一点，陆一明自然是深有感触。
但他不知道的是，因为难，所以很多人因此剑走偏锋，甚至走火入魔。
禁地之中的那些异兽，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成了如今奇形怪状的模样。
陆一明虽然入门，却没有人指点，完全靠自我揣摩，实际上是走了一着险棋。
他修炼时感受到体内的热流无法外泄，其实是到了危险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步异兽的后尘。
但是因缘际会，他被巨猿追赶，因此在奔跑中调理气息，从而找到了发泄的渠道，这才延缓了走火发作的时间。
而雪牦牛那一声巨吼，乃是灌注了全身神力之气的雷鸣吼，不仅帮助他化解热流，还倒逼出心头稠血，有幸躲过了一劫。
“神祗娘娘的功法，为什么这么难练呢？还是我们方壶岛的功法相对好练。”陆一明心直口快。
雪牦牛对他的话表示不屑。
“人迹罕至的地方，风景最美。一般人走得到的地方，风景次之。所有人看得到的地方，不称之为风景。神祗娘娘是神，她的功法，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领悟的。
不过，蓬莱仙宗、金焱神教和逍遥盟，他们的确是为筑基功法的普及，作出了很大努力，包括注解、释义、引导、辅助等等。只是……”
他注视禁地外的远方，默默不语。
陆一明小心问道：“只是什么？”
雪牦牛叹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始终没有跳脱人族的狭隘圈子。之前你说过的，在金止城人兽之战，根源岂不是在此吗？”
他说完，又重重叹气，目光中满是沧桑。
金眼小牛犊看着他，眨巴眼睛，对他来说，显然无法明了祖师爷爷话中深意。
陆一明倒是沉默很久。
金眼小牛犊不肯放过这个良机，便拉着陆一明，扑通一声对着雪牦牛跪下。
“祖师爷爷，既然这功法容易走火入魔，不如你传授我们其中关窍吧？”
雪牦牛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有一些心疼和不忍。
“其实我倒希望，你可以做一头普通的牛，混迹于牛群之中，安心过一辈子，而不必去走这一条并不平坦的道路。”
“可是，我差点叫巨猿给吃了啊！祖师爷爷，要不是这个陆一明，我早就死了。”
雪牦牛笑了。“傻孩子，当时我也在啊，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金眼小牛犊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陆一明若有所思，轻轻问道：“可是祖师爷爷，您可以庇护他多久呢？他会有他的子孙，您可以一直庇护下去吗？”
雪牦牛的目光变冷。
陆一明又说：“我已经把所知的筑基功法，告诉给他。您就算不指点，他也不会死了这条心，反而会自学自练，到时候也许……”
金眼小牛犊睁大牛眼，使劲点点头。
“对啊对啊！他说的对啊！”
雪牦牛长叹一口气。
“我时日不多了。最后一段路，就陪你们走一走吧。”
****
雪牦牛背上的长毛逐渐明亮起来，发出熠熠银光。
他长啸，发出低沉的哞声。
随后站起身来。
陆一明惊呆了，他真的是用两条后腿直立站起身来。
随后，雪牦牛的一对前蹄，缓慢而有节奏地屈伸。
一对后腿，也踏着节奏，有规律地移动。
陆一明擦了擦眼睛，这头老牛是在打拳吗？还是在跳舞？
但这拳法，抑或是舞蹈，动作十分奇异，不像是用来攻击的，因为毫无威力，倒十分像是，像是……
体操！
陆一明嘴角抽搐，耳边顿时响起无比熟悉的广播音乐声。
“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一节，准备运动。”
额头上冷汗滴落。
老牛的体操虽然不是课间操的体操，不过外表看起来真的挺像啊！
但是看那雪牦牛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专注、肃穆，仿佛自己正在打一套秘传的拳法！
陆一明正正衣冠，整理情绪，继续仔细观察雪牦牛的，呃，体操。
看着看着，忽然心里一惊。
这一套体操，不正是暗合了筑基功法的各个调息步骤吗？
比如，气入精门之后，筑基功法上说“出玄入牝”。
一般来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谷神是虚谷中之灵气，心中神为玄，肾中气为牝，神气合一产生之虚无一炁，便是谷神。
而雪牦牛的体操，自丹田之中，心神与灵胎合一，吸收天地神力之精气以后，便是手掌相合，按于肾府，将肾阳推送至心宫，令肾水心火相济，元阴元阳互根。
明白这一点后，陆一明更为用心地观察雪牦牛的一举一动，将动作一一记在心中。
金眼小牛犊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唯有另一头牛崽子，眨巴大眼睛，瞪着他们几个，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套体操结束，虽然节奏极慢，雪牦牛仍然喘息不止。
他笑着摇头。“本来想展示其中要义，奈何老骨头，打不动了。你们打这套拳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快为精髓。”
随后他也不问他俩看懂多少，直接卧下，闭眼休息。
身上白毛快速吐出烟霞，将他浑身遮盖，形成冰冷冰柱。
其中不断有芳香之气吐出，萦绕在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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