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一统的诱惑之下,魏击甚至觉得国君脸面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反正只要……嘿嘿嘿……
可惜接下来的话,他竟然有很多听不懂。
而扭头用余光偷看王钟和公子缓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能臣’和天才儿子的双目如同仰望星空,心灵激荡之下,却毫无反应的木讷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边子白倒是谈性颇浓,说着货币,货物,贸易之间的关系。
加上特殊技术和资源的封锁,逼迫赵国打开战马市场。此举不仅仅能够增加对战马需求强大的中原诸侯的实力,同时也能削弱赵国的骑兵数量。就算无法削弱,至少能够让赵国的骑兵无法扩张下去,也是好的。
“诸位都知道,赵国有两大优势,铁器、战马,但是除了战马之外,其他诸侯没有办法和赵国的代郡战马相比,可是赵国的铁器却因为很脆,明显是冶炼技术不行,铁制武器甚至不如魏国的……”
“咳咳……边大夫,魏国的铁器虽然无法和卫国、齐国的相比,但是冶炼也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冶炼的成本很高,从质量上来说,比卫国和齐国的相差不大。比赵国高出一大截,这就带来了商机,魏国为什么不从赵国进口初级冶炼的铁器,通过加工之后,再高价卖给赵国呢?”
“另外,赵侯将邯郸建设成为通商大衢,显然赵国对于商业的控制仅仅停留在税收上,从来没有想过,粮食商人的出现会打破这种局面。加上盐业的问题,都是可以打击赵国的方向。货殖之用,不过如此。”
……
晕头转向之际,魏击傻傻问道:“货殖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怎么可能?”边子白瞪眼道,他发现之前的话都白说了,拿起玉杯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简单的货殖,仅仅是买卖而已。粮商的存在,粮食收获的季节,市面上出现大量的粮食,可以让粮商囤积粮食。而在青黄不接的时期,价格自然上涨。要是遇到灾年,心善的粮商也能够让一个自给自足之家耗费所有家当,才拥有足够一家人度过灾年的食物。甚至在必要的时期,通过粮价来造成社会的动荡。赵侯除了向士大夫勾结密切的粮商借贷之外,休想发动战争。”
魏击认同道;“没错,这是个好办法。”
其实打心里,魏击并不认为边子白的这个办法有多好。但是一连听了两个可以覆灭赵国的计谋,就算最后一个上兵伐谋,不过是边子白用来凑数的办法,魏击出于对边子白的感激,也不会让边子白下不来台不是?
他甚至有心想要让边子白来少梁,取代重病之中的田文,成为魏国的国相。边子白除了年纪小了一点之外,比公孙痤更适合做魏国的国相。
至于公孙痤这个曾经让魏侯舍下女儿也要拉拢的女婿,在魏击的眼里从运筹帷幄的战场统帅,能力下降到有把子傻力气的莽汉,压根就提不起他的兴趣来,他似乎觉得让公孙痤成为国相,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惜,他还无法确切的探知到边子白的心意,还在纠结之中。万一拒绝了,面子是小事,可边子白要和魏国失之交臂,那么就大事不好了。
“粮食一直是赵国的短板,但是想要通过粮食来限制赵国,恐怕效果不大。外臣的意思是,让赵国不断的投入人力去开采铁英,冶炼成铁块,然后贩卖给其他诸侯,从而获得更加精炼的熟铁,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还可以寻找其他的货物,加上和齐国商定加大对盐出境的价格,从而提高赵国需要支付的钱币,赵国无奈之下,只能从事低级的劳动,但是这种加工方式却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从而让赵国的军队无法征召更多的士兵,赵国只能从事低级的采集业,虽然有盈余,但规模达到一定的程度,赵国将彻底沦落成为一个初级货物的生产地,却不得不高价采购更加昂贵的货物。等到赵国国内的金严重不足的时候,齐魏可以拟定只收赵国的战马和铁英作为贸易支付方式,彻底断绝了赵国崛起的机会。”
“从货币储量,再到商业货殖都将赵国压制在一个可以为继,却难以摆脱的境地。沦落成为其他诸侯的原料产地。”
边子白说完,魏击眨巴着眼珠子,迷茫中带着一丝期待,可是当王钟表现出更加不如的反应的时候,他也似乎也发现了原因,听不懂啊!
贸易打击。
压低采购。
这到底是怎么鬼?
如果加上盟主的权力,和齐国、韩国商议抬高赵国需要的资源,这真的有用吗?
将赵国的钱赚走,然后赵人傻乎乎地就会听话?赵章那个混蛋家伙不要跳起来就很好了。
似乎理论太超前,魏击接受起来很吃力。在边子白看来,魏国和齐国,这是两个超级经济强国,而赵国呢?是死穷死穷,却还死横死横的战斗民族,经济制裁一出,连老毛子都要傻眼,更不要说赵国了。毕竟后世的老毛子还有一个华夏可以依靠,但是如今的赵国,周围没有一个邻居是把赵人当人看的。
赵狗!
赵贼!
连卫国这等处处与人为善的诸侯都看不下去了,可见赵国有多么不受待见了。可以说,只要经济制裁的想法获得赵国周围所有诸侯的认同,边境货物限制之后,赵国就要凉。别的不说,只要不给赵国购入足够的食盐,赵国人口就发展不起来。
可惜计策虽好,却作为执行人的魏击却听不懂,这就尴尬了。作为始作俑者的边子白也只能叹气道:“一旦行成这样的局面,赵国就算是想要跳起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赵国不满货殖贸易的定价想要发动战争,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各国抬高贸易到赵国的货物,逼着赵国付出更大的代价。加上,齐国等周围诸侯,野战似乎难以压制赵国军队,但建坚城抵御恐怕不难吧?这货殖贸易的封锁,逼迫赵国不得不低头。当然他们也会发动战争,可是有利益联合的诸侯,难道看在税收的面子上,不能联合一次吗?”
“太能了。”魏击觉得有钱大家一起赚肯定是好的,可他的阅历和学识也只能听明白这些了。
“等到赵国彻底沦落成为诸侯原材料的产地,那么对于魏国齐国来说,只要觉得赵国的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发动经济封锁,逼迫赵国付出更大的代价。将赵国的货币体系一举击溃,恐怕那时候,赵侯有心和诸侯交战,其国内的封君也多有异心了吧?这叫货殖上的割韭菜,将赵国彻底变成一个困兽,而赵国脖子里却有着一个关押的铁圈,绳子在魏国手中,不好吗?所以,想要从货殖上打击赵国,就不得不先期让赵国购买对战争毫无用处的东西,减少赵国的货币拥有量,甚至卖赵国粮食也未尝不可。”
“因为粮食在其他诸侯手中,能够换成财富,但是在赵人手中,只能变成国人的消耗品,这是根本的问题。”
魏击虽然听的津津有味,但是内心是绝望的,什么经济制裁,货币战争,原材料之国,技术封锁……
他完全听不懂啊!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边子白的重要性再次拔高一个级别,在后世,有一种很好的解释,凡夫庶子听大能在台上吹牛逼,完全不明白大能的脑容量,却感觉有种高大上的错觉。用一句网络新成语来形容的话,就是——不明觉厉。
小农经济下,没有工业品的大量需求,是很难打击到一个经济体的根基。但是眼下的时代,铜在中原的采集已经陷入枯竭的境地,铁将在社会各种活动中获得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盐铁一直是华夏封建社会之中,能够影响社会动荡的资源。
一旦赵国在这两项上被卡脖子,赵国的日子肯定难过。
别看赵国如今的战马卖的死贵死贵的,可真要是到了国内货币资源枯竭,在贸易大刀的威胁下,赵国代郡的战马就算是白菜价,他们也要卖,因为没有办法。
盐铁,其中一项短缺,就足够让一个诸侯头痛了。除非是一个小国,不如说邾国这样的国家,所有的国人加起来才十几万,整个国家也不过是一个城邑加上野外的区域而已。对这样的小国封锁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派遣军队一举平定,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赵国却在这两个方面都缺乏必要的保障,没理由不被压制。
只要顶住了赵国最初狗急跳墙之后发动的几次战争,接下来,赵国的国力必然一次次的被削弱。如今唯一的短板就是燕国,燕地也有产盐。只要赵国无法吞并燕国,获得食盐的自给自足,留下来的问题,恐怕赵章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天天大摆筵席,魏侯留了边子白两天,还是没有搞懂‘上兵伐谋’的精髓,但是他决定试着等机会成熟的时候用一下。
之后,边子白在夜宴上大言不惭道:“小子打算在解决赵军威胁之后,隐居朝歌,将货殖理论整理成书。”
公子缓立刻接话道:“边大夫大才,还请让鄙陋子拜读大作。”
连公子缓都不敢拿捏自己的身份了,可见边子白在魏侯大营之内的地位有多高了。折服魏国君臣不过用了两个时辰,连南卓都觉得边子白在卫国的内史令的职位上,委屈大发了。虽然,边子白有很多缺点,不喜欢上衙门,将所有的工作都丢给副手。不把建功立业放在心上。
边子白笑道:“届时还请不吝赐教。”说完,边子白忧虑道:“家中有劣徒二人,几日不见,不知学业如何?”
话到了这个份上,恐怕魏击也说不出继续挽留边子白的理由了。但是魏击父子对边子白的两个徒弟顿时上心起来,孙伯灵,孟轲,一个十来岁,一个四五岁的年纪,却成为了霸主魏国君臣最为看重的人才。因为边子白更不像是对当官有多少兴趣的人。反而住在魏侯的大营里,经常和庖厨混迹在一起,指点了几次之后,魏击享用的食物口感地味道今非昔比,对美食的认识也颠覆了。原来边子白的隐藏属性竟然是饕餮,在魏击的心目之中,更坐实了名士的做派。
甚至连王钟都松了一口气,边子白似乎有给弟子扬名的意思,王钟心想,他就算是对付不了边子白,难道还对不了两个童子?大的才十岁,小的才五岁,想到这里,王钟的信心顿时又回到了他的心头。再说了,真要等孙伯灵和孟轲成才出仕,他恐怕也不见得能活那么长啊!
接下来南卓开始和公子缓商量抗赵军的布防,边子白只是在关键问题上发表了一个意见之后,就找不到人了。
而魏国的选择就稳妥了很多,他们决定采用中策,就是邦交和军事一起用的办法。虽然看似效果不如就食晋阳来的容易。但胜在可以彻底保全在中山的魏国大军。唯一需要魏击去安排的就是在邯郸等地散步齐国要攻击燕国的谣言。
实际上魏击根本就不知道,只要谣言起来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齐侯根本就不敢反驳,因为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心虚是肯定的。加上燕国在齐国肯定也有密探,坐实齐国的战略意图并不难。到时候就算是燕侯舍不得,他恐怕也没有什么选择,只能将中山的五万魏军接到燕国,共同防御来自齐国的威胁。
而齐国,恐怕到时候要面临一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齐国单挑燕国,获胜的机会很大。但是加上五万魏军,齐国心里还没有没有底气就两说了。
大事已了,边子白和南卓双双离开魏国营地,两人不但连吃带拿,走的时候,不仅仅多了车队,还多了人口。
进入帝丘不久之后,两人就分别,边子白在赵武驾驭的车上,来到了自己家门。大门里一个童子,高举着一个燕子形状的纸鸢,一阵风似的从门口冲出来,差点撞上。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纸鸢,甚至连造纸术都还没有出现,别看边子白拥有那么多的技术积累。但很多东西都是停留在听说过的程度,造纸术他也想弄出来啊!可问题是在自己家的农庄里,已经接连失败了两次,每次都需要耗费半个多月,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纸鸢上面糊着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纸,而是绢。价格很昂贵,别看这种后世很平民的玩具,在眼下,绝对是败家的贵族才能玩的玩具。一般人还真承受不起一只纸鸢所花费的代价。之所以叫纸鸢,因为边子白习惯了,再说了,他发明的玩具,如果叫‘绸鸢’、‘纱鸢’之类的,多别扭啊!还不如叫原来的名字,至少他心里舒坦了。
横冲直撞的孟轲吓了一跳之后,尽显熊孩子的本性,满不在乎的从地上跳起来,查看手中的玩具,发现毫发无损,顿时高喊道:“放纸鸢喽!”
就算是准备将孟轲放养的边子白也看不下去了,在车上喊道:
“孟轲!”
可之后,更让边子白无语的是,孟轲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嬴渠梁。手里拿着一个蝴蝶的纸鸢,似乎两人玩地挺好。可是你都是有女儿的人了,却跟比自己家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孟轲玩在一起,丢不丢脸?你丫,还好意思整天想给人当岳父,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
跟在自家公子身后的景监,羞愧地脸都快埋在裤裆里了,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纸鸢,是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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