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伊始,万物无形。
红色的一点星芒慢慢亮起。
“阿离……”
你是来同我告别的吗?
“我都快忘记了,我自己的模样。”
一片虚无之中,红色的火焰燃起之处,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虚空之中,红色的长发,剑眉星目,眉间火红的印记隐隐发亮。
“原来你的人身是这个样子的。”
璎珞笑了起来。
“还挺帅气的。”
“谢谢你。”她说。
“虽然没能救回元华,不过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
“我觉得,非常满足。”
她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的小手似乎正在变得透明,慢慢消失,一如元华的手消失在黑色的火焰中一样。
她的长发拂过了她的面颊,明明没有风,她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其实,他并没有消失。”
“元华吗?”她睁大了眼睛。
“是。”
“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不是就此消失,这世上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完全消失的,只不过了换了一种存在的形态。”
“还能把他救回来吗?”
“如果能找到他的法器,就能找到依附在上面的魂魄碎片,也许过个几千年,就能把他的魂魄拼起来。”
“番天印和混元幡都和他一起消失了……”
“上古神器并不会消失,只是又回归了混沌,等待下一个有缘之人,这也是为何,神器总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也就是说,找到番天印或者混元幡就能找到他?”
“恩,差不多。”
不过这可不是菜地里找颗白菜这么简单的,有时候上古神器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或者找个几千年都没找到,也是有可能的……
“我欠他的,这辈子还不清,只能等下辈子了……”
“如果还有来世,不管多久多难,我都要把他找回来。”
“璎珞,我为你高兴。”
“为什么?”
有了目标,就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才有希望。
“他们在哭
泣。”阿离说。
“恩?”
“那些爱你的人,即便明明早已参透了生死,可是还在为你哭泣。”
“这就是人类么……”他叹道。
“是。就是因为有爱的人,我们才有存在的意义。”她说。
“人类并不是蝼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正是有了这样那样的目标,才会奋力生存。”
“生存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是。”
“这一生,我做错了太多的事,误会了太多的人,从未看清过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
“谁不是呢?”
“没有痛苦,也就意味着没有成长。”
“谢谢你安慰我,阿离。”
这并不是安慰,只有死过的人,才真正明白生的可贵。
世间万般皆是苦,但是,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绝仙剑横贯她的身体,谁都不敢去碰。
谢道之抱着她不肯放手,白色的道服被她的鲜血染红,比她身下的花朵更为艳丽。
月光清朗,怨气散尽,荒芜的土地上重现生机。
所有的生灵都得到了救赎,除了她自己。
绝仙剑一剑穿心,绝无生还之理。
若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若是一切回到最初,他宁愿他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
明媚的日光之下,参天大树枝条摇曳。
那个白色校服蓝色短裙的女孩曾是那样懵懂,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都是他的错。
是他,破坏了她平静简单的生活。
是他的自以为是害了她,像她这样的小女孩,本该活在菡萏真人为她安排的象牙塔里,欢欢喜喜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只用担心作业没做完,考试不及格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
他早该想到,她那样的性格,是非对错在她眼中如同泾渭分明的壁垒一般,绝无转圜的余地。
即便是没有这一剑,她也已经失去了求生的信念。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
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摄人心魄的歌声在他的记忆中已然是那么久远。
“生,我们一起生。”
“死,我们一起死。”
他突然明白了在鲛姬那里,她缘何会一心求死。
那时候事实上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潜意识无法面对而已,对他的误解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而元华对她的好令她无法拒绝,在爱与被爱之间,她无法做出选择。
而现在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元华的爱让她迷惑,错信了元华让她痛苦,可是元华为她而死又让她将一切罪责都压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从一开始,璎珞就从未变过。
她的善良,她的热忱,让他深深地爱上了她。
可现在,也正是这一份纯善,让她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抓住了绝仙剑的剑柄,冰冷的触感令他痛苦,所谓的上古神器如果不能分辨善恶,又有什么资格现世于人间。
手上温热的鲜血令他战栗,这是璎珞的血,一切都是注定的,无法改变,在她的梦中,这一切早已有了预兆。
一股难以抑制的恨意从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生了出来,即便是追着他到天涯海角,他也要亲手把阿危杀了,曾经的犹豫和放任,才让他如今痛不欲生。
“慢着!”
他看了过去,却见应龙焦急的神色。
“我能救她。”应龙忙道。
“庚辰……”菡萏真人双手抚面,抹着自己的泪水,期待地看着他。
“菡萏,我有聚魂灯。”
“而且,阿离已经帮她将真气都聚拢到了王母娘娘的匕首之上封印了起来,虽然她暂时醒不过来,但是她不会消失。”
“绝仙剑之下,神魂俱灭,但是散落的魂魄是可以找回来的,虽然我没有真的试过,但是,绝对是有希望的。”
“真的有用么?”菡萏真人擦了擦眼泪,提醒他:“我试过了,用太极图都不行,没有办法让她回到过去,这里的时空全都扭曲了,刚才的能量实在太大,这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了。”
“师父,死马当活马医吧。”海棠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殷殷地劝她。
怎么说话的这孩子。
菡萏真人白了她一眼。
“那现在要怎么办?”谢道之回过神来,忙问道。
“现在不能拔剑,等卫家小姑娘来了,我们再作道理。”
应龙神秘兮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