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难称世,严公子闲来无事给赵雁翎发了个信息,问他在哪。
听说他就在京城,正想要购物买衣服,严公子说这种事你拍马难及,还是我在行。问清地点,他驱车把赵雁翎接上车。
见他开着一辆白色大奔CLA,赵雁翎笑问:“这不是你的性格,这么低调?这车是女孩子开的吧?”
在京城,奔驰宝马算不上豪车,路虎完全是暴发户的象征。而车内氤氲的香水味女性气息明显,是以有这么一问。
严公子细长手指头在方向盘弹钢琴般的敲打:“这车是一朋友的。”
看那贱样,赵雁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车子开到崇文门,七拐八绕的进了一个胡同,两边的都是档次尚可的公寓,住的是各个附近销售公司的金领。据说在这里有不少保险业的大咖,客户面前低三下四转头人家就开豪车住高级公寓。
严公子不屑:“那算个毛豪车,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像是那么回事似的,脑袋被安利的五迷三道,开口三句不离本行。有个孙子抄了我一女性朋友的车前面放的让位电话,厚着脸皮非得让买保险,泰×的,然后还要拉她入行。三天两头打电话,被缠的不行,找我去给丫的这一通打。那以后消停的,再抖不起来了……”
保险其实是个好东西,只是被部分唯利是从的人给玩坏了名声。正听他海侃,有人给弹来语音,是小姨。
赵雁翎接起,先绕了几句近况,小姨说:“是这么回事。我不是正在做尚体美容减肥么?现在有个项目,稳赚不赔的,小姨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说是把尚体直销的模式给具体化,挪用到一个会所当中。一共投资60万,有10个原始股东,每个股东投6万。场地原装修的就很好,都不用改了。两年前,赵雁翎老妈张琴被小姨说动,花了八千买了一套尚体设备。所以,把设备拿进去,再交6万块可以直接搬进会所。会所很大,空间平均分配下来,每个原始股东再召集小股东进来,每个小股东交一定钱,就具有在会所使用场地的权限。这样原始股东的6万块马上就能回本,剩下就是干挣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小姨故意提出等以后把分会所开到京城,原始股东的才能享受最大的分红云云……
小姨最后总结说:“这是个好机会,小姨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但是你是学营销的,有水平有文化,正好对口。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正经工作吗?网红什么的不靠谱,我这有个小姑娘,原来就是干直播唱歌的,现在做尚体做的有声有色,满世界的旅游,玩着就把钱给挣了。你觉得怎么样?”
玩着把钱就给挣了,听起来比站着把钱挣还牛逼的赶脚。
别看赵雁翎东走西逛的好像不务正业,好歹念是正八经的经贸大学毕业生。单单一听,这幺蛾子会所就不靠谱,漏洞百出。原始股东的权力怎么分配?原始股东的职责如何划分?场地好坏优先权归谁?有小股东了,股权该怎么让?一群棒槌捣鼓出来的东西,肯定要雇专业管理人员,那技术股的余地又是多少?是不是每次开分会所都要投钱……
电光火石一刹那,赵雁翎脑子里就冒出这么多矛盾,更遑论细节。
正像严公子所述,小姨这几年不但五迷三道,听说还特别迷信。跟一个号称佛、神、仙三修,法号悲德的傻逼凑的很近,对之言听计从,搞的小姨夫很不愉快很火大。要不是小姨是家里赚钱主力,就他那小暴脾气怕是……
赵雁翎很迷,佛,神,仙,这是从哪划分的?新派仙侠开山鼻祖咋地?就问他看没看过萧乾和耳根的书?听说过忘语么?没看过没听过你号称你麻痹的三修?回炉重造再出来行骗吧。
他尽量委婉的回拒:“小姨赚钱的事你能惦记我,我可高兴了。等我在京城这边忙完,回滨海看你和小姨夫,怪想你们的。会所就算了,我这性格不适合经营,不像你那么有闯劲。”
车子早就停在路边,严公子点上烟乐不可支的听着。
在小姨遗憾的叹息声中,赵雁翎干笑着挂断语音。
“别看热闹了,下车吧。”赵雁翎没好气。
不知老爸老妈谁嘴快,把身家曝光给小姨。他尊重每个行业,但想让他加入进去就难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裁缝店看门脸很简陋,只容一人进出的小门旁有个落地玻璃橱窗,窗内的模特样板上套着一件灰色西装,白衬衫黑条纹领带层次分明,极有条理。门顶大理石上粘着黑闪闪的“SANTORO”。
寸土寸金的地段,就这么拮据的一方土地,也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
严浩说:“别看不起眼,就这地方往来的非富即贵,明星大腕都是小菜,就连小王总都来这订制西装,是正装界裁缝的‘活标准’。”
坦荡磊落的赵雁翎当即毫不遮掩的表示:“我不怕格调不够高,我怕的是腰包不够鼓。”
“哈哈,笑傲江湖的老赵也有心虚的一天。”严浩大笑。“有我呢,钱不够先借给你。也没那么夸张,进去再说。”
灰白卷发朝后打理一丝不苟的深目高鼻老头,从摆放厚厚一摞不知书还是笔记本的桌子后探出头,老花镜架在鼻头处,挑着眼睛朝门望来:“严公子?我说今儿窗外有喜鹊叫。”
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让赵雁翎大跌眼镜。
老头站起身,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健硕,肌肉把深蓝色竖条纹衬衫和黑马甲撑起来,看上去不似个裁缝。
就这身材,把百分之九十的年轻人都比下去了。
他的系带皮鞋做工考究,擦拭的光可鉴人,裤线笔挺,两条腿显得极长。
当他伸出那一双白皙修长又稳健的手时,赵雁翎才看出一点匠人的特点。
严浩和他握握手,老头还拥抱了他。然后用探究的神色,转向赵雁翎。
“这是Santoro,桑托罗叔叔,我父亲的老友,著名的意大利裁缝。这是赵雁翎,我好哥们,在美利坚的时候帮过我,不然我手腕就废了。这次来,是求您老给他量身定做一套正装,款式适合红毯,你懂的。”
桑托罗上下几番打量,点点头对赵雁翎说:“可以,我给你量量,三天后来取。”
严浩笑嘻嘻的说:“您老别介啊,这真是我好哥们,别三天了,今天晚上就要穿,我知道您的手段,能不能快点?先做一套,另外一套三天后来取。”
赵雁翎有点急,怎么就两套了呢?他刚要开口,严浩就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先别说话。
桑托罗伸手点了点严浩:“不是看你面子,是看这位赵先生的身材好,姑且答应一回。”
还挺有气派的。
从前赵雁翎听宿舍老大吹逼,说高等裁缝都不用拿尺子量,打眼一看就知道身材尺寸和比例。可是桑托罗却拿尺子一丝不苟的给他量三围,量身高比例。
从这一点,让赵雁翎感受到真切而有力量的匠心,绝不是什么单靠眼力就成活的哗众取宠。
桑托罗一边动作一边嘟囔:“你不适合打领带和领结,你更适合狂野一点的风格。肌肉匀称,比例协调,既然这样扣子不要三粒扣,要全都能扣拢的。肩型在老式的翘肩上略微降低一些,你三角肌够饱满,足以撑起。咦?你腿型很好啊,高腰,流畅,我觉得黄金年代下盘沉稳的风格不错,但要走红毯还是把裤腿收回去的好。”
量完后,他从书桌上抄起一个厚本,手指一错精准翻到某一页。里面纯手绘的四方形,方形内是圆形。四方形四个角写着春夏秋冬,圆形里被方格分开,里面陈列各式面料。他手指头在春季的高捻度羊毛和夏季的意大利麻上划了划点头又摇头,又点了点笔记本右侧书页的黑亮和藏青字样。
他没问赵雁翎的个人偏好,没给商量的余地,审视后便笃定的下了结论,走进了内间忙活。
严浩这时候才如释重负的说:“每次看他干活,都有种沉甸甸的爽感。你不知道,正常客人要自己选择克重、软硬和花样,三周才能试毛样,因为需要订购面料。但是我知道他有存货,嘿嘿。”
听见机器哒哒哒的响声,布料撕裂声,宛如摆弄乐器那样沉稳有节奏。
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赵雁翎问:“怎么做两套?我平时也不穿这个,多板人啊。”
严浩撇撇嘴:“老赵不是我说你,你的品味和生活格调急需提升啊!比如你要出席活动,一共有两天。你总不能衣服不洗,第二天再穿出去吧?多跌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销售的或者是银行职员呢。”
“工人阶级光荣啊,工人阶级无所畏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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