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见面，曲灵儿嗔怪薛明一番后，彼此之间忽然陷入沉默，只是眼神凝望，相顾无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一天过得还好吗？”受不了这古怪氛围，薛明提了口气，打破僵局。
曲灵儿则是一抹眼角，摇头轻笑道：“你还问我这个？你之前一声不响，就把我委托给了孔爷爷，当时你可想过我过的好不好？”
薛明顿时头大，他最怕和女人讲道理。
他要是说：“因为你的圣魂属性，很容易招来许多敌对势力围攻，如果我拿起刀，就无法拥抱你；如果我放下刀，就无法保护你。”
只要敢这么说，他确信自己一定会被一脚踹飞——如果曲灵儿有实体的话。
不过幸好，此时这位他才知晓姓氏的群主孔爷爷。
等昨天曲灵儿从昏迷中醒来后，应该就已经将一切都给其解释清楚了，所以曲灵儿的埋怨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和薛明来真的。
不然她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薛明也可以不活了。
只见曲灵儿平复了心情，才转头又看着薛明道：“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心肠歹毒的恶人么？”
从她微颦的眉头可以看出，她在为身处这种微妙局势下的薛明而担心。
“那当然。”薛明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今天看新闻，就有弑母杀父之后没有悔意的小年轻呢！这个世界，不分人种，不分民族，好人或许少见，但从来就不缺弱智混球以及心理发育不全的低能儿。”
对于丧尽天良、为非作歹之辈，薛明极尽嘲讽。
在其眼中，他本人就命途多舛，但扪心自问，就算受教育不足，他却也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主要是无依无靠活的太惨，被欺负的总是他自己……
但薛明的底线还是很高的，又酷爱看书，应了那句人从书里乖的老话。
他的看法是：“正义”这个词也许说出来无足轻重，甚至显得矫情，但做人一定得有。
听他这般义愤填膺，曲灵儿忽而沉默了。
孔群主给她坦言过薛明目前的责任与难处：现在国内主要有三个大游戏群，小的地方组织根本统计不清。
由于历史原因，国内的窥见真实者起步较晚，如同现实中那段曲折艰难的本国崛起史，在好久的苟且之后，才有如今这样成规模、有纪律的像样游戏群组织，在现实中大家互帮互助。
放以前，本国的零散游戏者，不知道哪天就被外来侵略势力暗中抹杀掉了。
而现在他们却能拧成一股绳，活的很安全。
但好事不是白来的，即使有了自保能力，当前外界的压力，依然还是无比严峻。
好多其他国家、有建制的老玩家群体，很早就联系上了万界的高等邪异存在，反叛了全人类的命运，直接改变立场，想要借助高等存在、为其建功效力，最后得到赏赐，把自己也变成不朽的生命。
虽然人人皆有私心，为自己谋划三瓜两枣很正常。
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是太让人不齿！
可在游戏机降生越早的地方，这种现象却越发普遍存在着。
所以国内起步较晚的游戏群，反而成了维系人类尊严的最后几道防线之一。
而身为S市大群的队长，虽然薛明目前的任务还是轻松的日常，但迟早也有面对外来势力的一天。
正如同……组织也让他先下手为强，去消灭别的恶势力一样。
只不过见曲灵儿目前安全无忧，薛明对此积极性消减了不少，他知道了不久之后自己所要面对的命运，反而更加珍惜现在的“咸鱼时光”。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如果那些人不来找他，或者伤害他所重视之人，薛明对与这些丧心病狂的败类搏命，还真有点提不起劲。
他在想，万一自己出事，谁来照顾曲灵儿？谁来填补她残缺的灵体？谁来将她复活？
现在群主为了激发他的干劲，可以顺着他，可以尽量保障曲灵儿安全。
可一旦他出事，那所有事情都将失去控制。
薛明虽然同样憎恶那些败类，也不会去出卖同胞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富贵荣华——毕竟他现在还身为暗中保护S市的游戏群实权人物呢。
可只要是人，就会自私。
薛明还要谋己，为自己与曲灵儿的后路所考虑，英雄什么的，还是让别人当去吧。
然而，正当他做出这般思量的时候，一直低头抿着嘴唇不做声的曲灵儿，却对他道出了一个有关于她自己的最大秘密。
“你知道我之前是怎么死的吗？”曲灵儿突然抬头，注视着薛明道。
她那悲愤的眼神，让薛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你说吧。”见她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对自己摊牌，薛明立马变得郑重了——曲灵儿救过他性命，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再无任何人可以比肩。
只要是她的敌人，那同样也是薛明的死敌！
此时，却见曲灵儿做痛苦回忆状，然后徐徐述说道：“那是一场医闹事故，一场……非比寻常的医闹事故。”
“那些人，毫不讲理，捏造病历，连管理部门都被他们给控制了。当时他们就和疯子一样，一大群人冲进医院来，没理由地殴打我的实习老师，后来还将她的住处放火烧掉了。”
“而那天，我正好在老师家里照顾她……”
曲灵儿吐了口气，瑟瑟发抖地低声说道：“我跟踪过他们，但没能力报仇，我只记得他们身上都有一个颜色不同的八爪纹身，孔爷爷昨天告诉我，那是八集神社的象征。”
“薛明，你恨他们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我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你没办法敌过那群恐怖的敌人。”
“但如今你却是我最信赖的依靠，而且变得这么强，我真的很开心。”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鬼魂，还能求助什么人，我一直庆幸自己曾经遇到过你，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
她看向薛明，眼中闪过一抹深情，然后再转变成深邃的坚毅，只听她双唇轻启，漠然道：“所以，请告诉我吧，你对这些人渣，也恨！”
薛明呼吸一滞，对上她的目光。
那是从未有过的杀意与冰冷，是那些杀了她的人，让一个如此心地善良、愿意为别人牺牲的女孩，激起了心中的仇恨。
“原来，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吗？”
薛明内心一声苦笑，他发觉自己需要重新体悟一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八个字的意思。
原来，当自己有能力却选择逃避、有责任却想着推脱的时候，总有那么些关联，将罪恶的火焰燃烧到自己身边。
就好比围观犯罪的吃瓜群众，却不曾用麻木的脑袋想过，如果自己不出一分力气去阻止的话，总有一天类似的事情也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一样。
所谓报应二字，就是这么让人心寒的单纯。
而这一瞬间，薛明忽然就领悟到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我当然恨他们。”薛明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是八集神社的人杀害了曲灵儿吗？那群该死的、信仰邪教的疯子！”他想着从组织中看到过的情报，一时间杀意冲天！
“染上罪恶的异端，果然都得死啊，不然就会连累灵儿这样的无辜良善。”
他身上，忽然之间多出了一种真正的上位者才有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