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时卞朗上身光溜溜的,呈一个“丫”字型被吊在木柱之上,只有两个大脚趾能着地。
只是奇怪的是,卞朗身上并没有太明显的伤痕,也不知道审讯之人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才让卞朗发出那等惨叫。
林盛保扫了一眼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不住"shenyin"的卞朗,将目光移到恭敬站在门口的宦官身上:“说了吗?”
负责审讯的宦官连忙道:“回禀内监,此人有些硬,就是不肯松口。”
说完这句话,似是感觉到一股寒意,打了个哆嗦急忙补充道:“不过请内监放心,再有几个时辰,小的一定拿到口供!”
林盛保点点头,就在门口看着那卞朗。
“卞朗。”林盛保突然开口,“何必死撑着呢?只要认下此事,虽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但你还有儿子。”
听到林盛保的话,卞朗抬头看向此处,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犯了何事,竟劳烦武德司动手。”
这种表情林盛保见得多了,这样的问题也听过不止一次,故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同卞朗对视。
这期间,卞朗不时扭动,好缓解疼痛。只是这家伙也是意志坚定,眼睛盯着林盛保,目光一直未曾移开。
虽然刚刚被抓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但审讯开始之后,就明白这是想借着自己对付杨相公了。
无须多想,这时候想要对付杨相公的,一定是支持官家的人!
所以开始他还有些犹豫,毕竟官家不到而立之年,而杨相公已经即将耳顺了。只是他后来又想到,上一次改朝换代才过了四年,如今官家刚刚即位。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从龙之功四个字就占据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这就是他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好一会儿,林盛保突然嗤笑一声:“听说最近开封府境内来了一个强人,要是出了什么灭门的案子,开封府可就不好过了!”
乍听此言,卞朗眼神有些茫然,不明白林盛保为什么要说这个。
林盛保没有过多解释,一边转身欲要离去,一边摇头叹道:“也不知令郎在家能否护住一家老小。”
话音刚落,一阵麻绳抻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听卞朗嘶吼道:“我说!我说!”
林盛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脚下却不停,只是挥手道:“仔细记录。”
眼看他越走越远,吊在木架上的卞朗挣扎更甚,脸上挂着两行热泪:“我说了!别走!我说了!求求你!”
送走林盛保,那负责审讯的宦官阴沉着脸走到卞朗面前,捏起卞朗的下巴恶狠狠道:“何必呢?早说不就好了?”
被捏着下巴的卞朗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放过我儿,我都说。”
不停流泪的眼中带着些哀求。
宦官啐了一声,松开手坐到一个木桩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你那一家子都不会有事。”
吱呀一声,书厅木门关上,关门的是一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长须男子。
关好门之后,此人躬身行礼:“参见相公。”
坐在书桌后面的,乃是枢密副使吴峦,只听他笑道:“当了一段时间的县令,怎么就变得拘束起来?快坐吧!”
这男子坐到一旁,嘿嘿笑道:“这也是没法子,天天跟那些大户打交道,州衙里面也要打点,总算是学了些礼数。”
“哈哈!”吴峦畅快一笑,“那可整好!你在枢密院施礼的日子多着呢!”
原来此人就是吴峦旧部,名为贺子风,之前任深州静安县令,如今调入汴京任枢密院副都承旨。
贺子风笑道:“那不一样,现在有相公在上面,我干起活来也心安一点。”
“你啊!”吴峦伸出手指点了点贺子风,“现在那个都承旨陈将明可不是善茬,你也不能太放松。”
说到这个,贺子风收敛笑容,神情认真道:“相公教训得是。只是这陈将明不过二十余岁,何德何能竟让相公忌惮?”
吴峦语闻言,语重心长道:“就凭他为了争权竟然想到厘正枢密院,就得提防着点。”
贺子风露出惊容:“此事竟然是他提出来的吗?”
吴峦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我虽然老了,但眼还不瞎,他这么干,长此以往,我们这几个枢密使就会变成摆设。”
“那相公还不拦着他?”
“枢密院职责分散,我也有好处,为何要拦?”吴峦摇摇头,“明庶啊!怎么当了这么久的县令,你目光还是老样子啊!”
贺子风刚要解释,吴峦就摆手道:“话不多说,我让你来,其它事情不用管,就是想叫你限制一下陈将明。”
说着,他意味深长道:“陈将明的权力有些大了。”
贺子风点点头,当了那么久的县令,那些隐晦地话语他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林盛保束手立在简贤讲武殿内,低垂着脑袋用余光观察正在翻阅口供的赵元昌。
口供不长,总共不到十张纸,赵元昌很快就看完了。
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林盛保夸赞道:“干得不错!”
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口供,突然站起身来:“走,去嘉德殿!”
汴梁皇宫本就不大,简贤讲武殿更是在靠近禁中的皇宫中部,赵元昌索性就直接走过去。
赵元昌到得嘉德殿时,杜太后正同一个女冠玩双陆。
双陆是一种棋类游戏,棋子做成马头形,故又被称为“马”,这种游戏在妇女之间尤为流行。
至于同杜太后对弈的那位女冠,乃是先帝妃嫔,因未有所出,又没有封妃,便寻了一个道观皈依。
只不过闭门诵经的日子毕竟不好过,偶尔也会入宫陪杜太后解解闷。这也是为了同杜太后拉近关系,好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过一点。
皇帝进来,哪怕身为长辈,也得起身。
不过赵元昌可不想为了这些虚礼影响母子关系,当先朝杜太后行礼:“儿子拜见娘娘。”
那女冠自是匆忙行礼不提,杜太后见赵元昌礼数甚足,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回礼道:“大哥有礼了,此来可是有事?”
“正是。”赵元昌点点头,看了一眼女冠。
女冠在后宫待了几年,眼力见还是有的,连忙告罪离开。
赵元昌这才神情严肃地将口供递到杜太后面前:“儿子听闻此事,甚为惊诧,还请娘娘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