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项羽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的那一刻,虞姬好像一个从美梦中醒来后,看到凄惨现实的无助孤儿。
无声的泪水又是流出:“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眼前的房门,项羽并没有带上。一阵清风顺着吹入,扑面而来。
虞姬安静的站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半点的关系,她只是痴痴的看着那渐去渐远的背影。
“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明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跟他说这些的!”
“可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句句的说着。声音微弱的如同梦呓。
心中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触手,用力抓着她的心脏想要拉出来一般。
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没有抽泣,只有无声的滴落。
木纳的抬起一手,将他插在自己头上的头钗取下。虞姬转身一步步走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自己,华容憔悴。之前那一道道的泪痕还宛若伤疤一样清晰,而新的泪珠还在不争气的坠落。
“这一次,他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头钗,又接着将之紧紧的攥在手心。用力的攥紧,整个手掌都觉得一阵微痛。
“对不起,臣妾也不想这样,不想。可却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今日的一切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做了那么多。”她一个劲的问着自己。手里的头钗依旧紧紧的攥着,抓出了印痕,一阵阵的生疼。
潮乎乎的双眼看向了四周,看到了窗棂下昨日亲手挑选剪下,亲手插入花瓶,摆在房间各处的鲜艳花朵。
淡淡的花香依旧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喜欢阮咸的声音。上一次那轻步曼舞依旧在脑海中清晰可见。
为了这次的相见可以让他更加的开心,三个月的时间里,她一遍遍的演练了新的舞曲。只为了今日可以让他开心。
可谁又想到,精心准备的舞曲还不曾献上,情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虞姬不是故意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头也不回的身影,她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了天大错事的罪人。
柔弱的身躯在这一刻不断颤抖。
对不起三个字,一遍遍的在她口中传出。
……
院门外的一颗大树下,项羽伸手抓住一片飘零的落叶,“但愿,你能理解吧!我本不是他,可却成了他。”
指甲顺着树叶上的经脉划过,看着那残碎在张开的手指间掉落,他沉重的挂上一丝笑容:“我知道你不是薄情之人,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便是为了那原本的生死相随,将来也要带着你好好游览这如画的江山。只是现在……!再等等吧。”
手心处最后的残留被他吹落在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项羽恢复了一个王该有的庄严,屏去所有的杂乱思绪大步离去。
……
躲在远处看着项羽走出的秋儿鬼头鬼脑的走到房门前,那小脑袋伸长探看。微微翘起的嘴角张开,只一眼,门内的画面让她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们这是怎么了?刚才还甜甜蜜蜜的。”秋儿思索着走开,一脸茫然的坐到凉亭的石阶上。双手在胸前对指拨弄,却始终都想不明白。
约莫一炷香过后,一群捕食的蚂蚁吸引了秋儿的注意。一群的蚂蚁在垂死挣扎的蟋蟀身上来回的爬。它们偶尔会随着蟋蟀的奋力弹跳掉落在地,却又以最快速度爬了回去。
看的入了神,似乎在为这群弱小的蚂蚁加油一般,秋儿举起了自己的粉拳上下舞动,一张小脸上尽是无忧的笑容。
虞姬不知道何时擦去泪水来到了门口,看到秋儿这般,不由得一阵感慨:“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现在的我是不是可以跟秋儿一样呢?!”
没有人回答,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会格外的开心,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开心。
可有些时候却又无比的痛苦。那种痛撕心裂肺还无药可医,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插进心口又拔出,患得患失,痛苦不堪,却又让人难以割舍。
阵阵劲风吹起。
“噫?”
凉亭边,秋儿不经意间的抬头看到了走出来的虞姬,口中发出一声轻忽,赶忙起身跑了过去。
“虞美人什么时候出来的。不对,现在是王后了。奴婢该死,还望王后赎罪。”看清楚虞姬脸上明显的失落,秋儿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收起,赶忙福身行礼,求个宽恕。
熟悉无比的院落忽然给虞姬一种陌生的感觉。心思压根就不在秋儿身上的虞姬只故自的一声轻叹。
收回远处的目光,她展开手中的头钗,低头看向了秋儿吩咐道:“这是项王今日送给本宫的礼物,你去找一个匣子装起来,可别给弄坏了。”
“项王送的?”听着虞姬跟往昔差别不大的柔和声音,秋儿盯着那头钗看了几眼:“好像是桃木的,宫中难么多宝物,项王竟然只送这个给您。”
似乎为虞姬感到委屈,秋儿崛起了小嘴。心中也好似明白了项羽为何进去没多久就离开了一样:“不是奴婢多嘴。项王送您的首饰您都一直找匣子装着,除了面见项王,平日里都不会戴什么首饰。当初送的那些珍贵首饰您不舍得戴也还可以理解,这支嘛……”
“你不会懂的!还是不要吓琢磨了。”虞姬柔情的目光也看向了头钗,“你觉得,一个王后会缺少贵重的首饰吗?这虽然是支木钗,对本宫而言,却是最最珍贵的。”
“珍贵?!”秋儿还是不懂的蹙起了眉头,随后又是一脸无趣,福身行礼道:“反正王后说它珍贵了,奴婢这就找匣子好好的保管。”
……
带着一队兵卫策马出了南门,项羽沿着休整过的管道一路走。
尽管一直让自己不去想,可直到出了这城门,项羽心中才真的平静下来。
策马疾驰,两侧的良田被他尽收眼底。记得第一次看到彭城时的样子,这是他想象中才有的画面。如今却已经被陈婴变成了真实,只等着各地方跟着改善和巩固。
此去的地方乃是工坊,当初坐落在彭城以南,距离彭城有着五十里的路程。
好在项羽此去带的人不多,就是二十个护卫。所有人又都骑着战马,没有多久也就看到了已经加大了规模的工坊。
工坊的四周长满了各种茂盛的杂草,在那被杂草遮掩了的小道上,监察的兵卫神色冰冷的监视着当初被安置在这里当苦力的降卒。
六七个降卒推动着一辆车前行。那装载着不同材料的木轮车行走在不同方向的道路上。
四通八达的大小通道就像是埋没在地底的毛细根茎。工坊就像是树木根的主体,吸收着不同方向来的‘养分’维持着这里的正常运转。
一个兵卫先项羽一步来去了工坊中通告。项羽跟其余的兵卫则下了马,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周围的忙碌。
炎热的气候下,那些苦力不得不光着膀子干活。所有人的肤色都黑漆漆的,部分人看起来瘦弱的胸前没有一斤肉般。
不过仔细的看去,这些苦力当中也有一多半还算壮实。瘦骨嶙峋的总归不多。
每一条道的路口都有兵卫摆放好的两个大水桶,若是有苦力口渴,或者说,在如今的气温下,基本上每个从这里路过的苦力都会喝上一些。
相比一开始有些人偷懒需要用皮鞭抽打才可以的场面,如今的这些人看起来老实多了。非但没有见偷懒的,还有不少看起来很是出力。项羽看有一时,也没有见到兵卫拿鞭子抽打的画面。
时间不大,得到消息的驻守将领陈黔匆匆赶来,“末将参见项王。”
陈黔本是军中的精锐兵士,当初因为他那无情冰冷的性格被安排在心里。几个月过去,陈黔看起来倒是吃胖了一些。估计过得还挺滋润。
话说回来,心中地方如果可以正常运作,他一个负责的将军自然可以过得滋润无比。
一番虚礼后,项羽便跟随陈黔一起参观工坊的内部。
因为是从事劳动生产的地方,才刚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声响。
沿着通道走进了内部。在外面听起来还好的噪音,此时却是无比的吵杂。
火炉的呼呼风声、锻造捶打的铿锵声、打磨声、工长的训斥和各种交流的话语声参杂在了一起,混乱无比的感觉。
一段段的走过看过。看着这些跟后世工厂一般规模化的流水产线,项羽抬高声音冲着陈黔道:“现在看起来,本王当初没有选错人。眼下的情况不错,比本王想象中的要好。不过,你是怎么让这些人变得如此听话老实的?”
陈黔顿时一怔,紧接着干笑了出来:“这哪里是末将的什么功劳。都是项王当初的决定自然而然所至的。一开始他们都吃不饱,不过为了活命,干起来都还是出力。后来末将看他们还算识趣,也就加了饭量,可这一加,一些家伙吃饱了反而有心思寻思如何出去如何偷懒了。”
“虽然那种不老实的家伙不多,可若是不治,这种风气可能会在这里蔓延。从那以后,遇到不好好干的,末将就少给吃的,闲的无聊也就拿鞭子抽打几下。好好干的偶尔还给提拔个工长当当,不过这工长的位置毕竟有限,于是末将就想着,工长轮流做,只要表现好就可以轮着当工长。当然,也有特别不识趣始终安顿不下来的,到现在,乱葬岗的草倒是格外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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