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好饿。
非常饿。
正在床上因疼痛而抽搐的罗柯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引发饥饿感的源头,正是几分钟之前从他的掌心里出来的东西: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锈归锈,罗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来历——这把让他产生的食欲的长剑,不就是之前才在通过梦境抵达的世界里挥动的武器吗?
这种一剑挥出去连自己的血肉都要化为飞灰的武器也能吃?
尽管脑袋里有一波接一波的刺痛感,像是要把他脑袋搅成一团浆糊一般,他还是本能的抗拒着饥饿感与食欲。
“我罗柯就是饿死,死这里,从外边跳下去,也不会吃……”
说话间,抗拒失败。无法抵抗饥饿感的他忍不住咬了一口,“诶,真香!”
看起来满是铁锈的剑刃吃起来仿佛面筋一般,有着香香的感觉、辣辣的口味,让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然后是第三口、第四口……
虽然害怕,虽然吃下去之后除了饱腹感还有点怪异的感觉,眼前的满足还是驱逐了对未来的担心。几口下去,长剑已然消失不见,进到了某人的肚子里。
“真是……舒坦!”
摸了摸肚子,罗柯感到十分满足。在吃下长剑之后,就连本来应该持续很久的刺痛感,竟然也在逐渐消失。除了之前没体会过的牙疼之外,疼痛与虚弱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前三天是一波接一波的刺痛感,后来头昏脑涨,四肢发软。虚弱感阻止他使用哪怕稍微一丁点的力气,依旧隐约刺痛的太阳穴,也让他不敢想太多东西。
那种状态下,他就是个废人。仿佛大病了一场般,需要从病重逐渐恢复健康,从浑浑噩噩慢慢回到正常状态。
在手心里的锈迹安安静静的时候,昏头昏脑,意识迷迷糊糊的他便仅会因为饥饿、口渴、上厕所和拿外卖等原因在屋子里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走上几步,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昏睡。
但是他掌心里的东西在罗柯正常的时候尚且会失控,何况虚弱的时候呢?
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路上,或者因为太平间的冷气而稍微清醒一点已经属于能够让他松口气的操作。惊醒后发现手心的锈迹中张开了一张‘嘴’正在吃自己,或者被手心里冒出来的一个长条状、锈迹斑斑的暗红色物体‘舔’醒才是大麻烦——睡着睡着觉被‘自己’吃掉?
每每顶着刺痛试图用意念控制掌心的时候,罗柯除了后怕总会有种沮丧感——这样的人生简直痛苦无聊又无望。毕竟,就算他不使用调制系统,失控的频率也只是会降低而非消失。。
谁知,罗柯现在竟是在一片黑暗中见着了点希望。
“虽然完全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更遑论有把握将之再现,但这终究是条路。试一试,说不定就能行呢?”
挣扎并不见得有用,可顺其自然等待毁灭也高明不到那里去。
这么一想,罗柯就下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躺回来,要上牙再一次开启了系统。
【正在开启世界调制模式,自动检索可调制世界……】
【当前可调制世界数量:0】
【可调制世界不足,开启待调制世界库……请选择目标世界】
【已选择世界2】
【调制程序启动中,默认操作系统为睡眠模式。精神状态正常,可以再次登入梦境。当前为清醒状态,是否强制登录梦境?】
【已确定,将于十秒钟后强制进入梦境】
【10……】
【9……】
【已选择基础降临模式2】
【是否观看模式说明】
…………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刺骨的寒意在风雪间弥漫。
位于城堡最高处的阁楼里,却是温暖如春。
这是通体以大块砖石建成,刻满了神秘符号的超大型阁楼。
整整三十名身穿铠甲、腰佩长刀、头缠白布的精锐守卫无惧风雪,在门口排开。阁楼内,有大量衣着华贵的中老年人,正满脸肃然的跪坐大厅两侧。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身着素服,风韵犹存的女人。在女人的下方,大厅的中间,正摆放着一把长剑,长剑之后,则跪坐着五名年轻人。
整个阁楼内部的都处于寂静中,仅有外面风雪造成的些许声音,传入大厅。
罗柯降临的,就是这五位年轻人中的一位。
他一边把身体纳入掌控,一边接收着零零碎碎的信息,感知着被降临者感知的一切,以及‘他’的执念。
“这熟悉的菊花标志……”
第一眼,罗柯就看到了和上一位被降临者一模一样的家族标志。
“所以说,”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专心接收并消化信息,以及控制身体。“这次又是他们家了?”
“让我看看……”
“上一任家主上洛失败,抵达平安京外围却功亏一篑,于神树之前遭到不明大妖怪的袭击,七万大军全军覆灭,就连神树都受了损伤,只找回来一把剑……原来这个什么‘朱拉谷’是上洛的意思啊……”
“很多大名——这里的领主称谓真是奇怪——都在寻找那个胆敢伤害神树的妖魔……等一下……那棵树的损伤说不定就是我弄出来的吧?”
“现在是要确定新一任大名……
“执念就是成为大名……比起上一个来说,难度还是小很多的。”
……
乱七八糟的信息很多,控制身体也用去了罗柯不少的时间。
等他完成准备工作,坐在主位的女人已经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了几句话,引发了坐在两侧的中老年人们激烈的讨论。
罗柯看了看跪坐在他两侧的四个人。也许是知道命运的转折即将到来,几个人的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动。
他又抬头看了看主座上的女人——上一个附体对象的亲妈,年仅十二岁就嫁给了那个被狗啃的倒霉蛋,生有三个儿子,上次附体之前就死了两个——随后把目光投到了摆在中间的那把长剑身上。
对于那个女人,罗柯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她还有那些重臣们会在这五个前前任大名的侧室所出的儿子里选哪一个。
反而是那柄摆在大厅的长剑,让他无比眼熟。
不,不仅仅眼熟,嘴巴应该也熟——他来之前刚吃掉了一个生锈版的长剑。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