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做什么事都遮遮掩掩的人了。
很不幸,姬小霸王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情的?
奸细,慕小五家妥妥的奸细。
“师姐,你别误会,我不是奸细,是你师父恨天真人和我家老头喝酒喝多了说出来的。”姬小霸王十分欠揍的笑道。
“呵呵,恨天真人还跟你老头说什么了……”
日了狗,日了狗。
这世间所有的八卦果真都是从男人嘴里传出来的。
连恨天老头都不免脱俗。
恨天老头都是偷看到了什么,居然还敢乱传谣言。
她酒醒之后就把慕小五踹下秋千,和慕小五彻彻底底的划清界线了好不好?
酒色财气,果然误事,现如今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没什么,他就看到慕小五拿着酒进了你的青云楼,好像大清早才从你的青云楼出来,一脸春风得意。”
“他还说他看你俩良才女貌,郎情妾意,很想成全你们,但是你德行不好,配不上人家慕小五,所以……”
姬小霸王瞬间感觉反败为胜,越说越起劲。
“我配不上他?”玉笙怒气冲天。
“这是你师父说得,不是我说的,你师父说你不够温良。”姬小霸王继续火上浇油。
“所以呢?”玉笙冷笑。
“所以他让我爹给你找个老师,好好教育教育你。”姬小霸王得意洋洋笑道。
“原来那老头是你爹找的?”玉笙冷笑。
“不是,是你师妹梨暖下山历练的时候听过他讲的书,和恨天真人说过一句,恨天真人才托我爹帮忙请人。”姬小霸王连忙解释道。
“是吗?”玉笙一副冤有头债有主的模样看着姬小霸王。
“玉笙,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姬小霸王正襟危坐道。
“哼!”玉笙鼻孔出气,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兰舟里,用袖子遮住脸,不再理姬小霸王。
然后呢,然后的事情说来话长。
那一天玉笙把慕小五从青云楼踢了出去,凤凰城来了急迅,慕小五和慕小七便离开太上仙宗。
正当玉笙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恨天老头请了一个只会讲之乎者也的老头到山上来给她讲课。
讲的什么呢?
女诫,一本女人写的书。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之乎者也的老头滔滔不绝的讲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别惊雨首先忍不住,随手把书丢在一边,把脚翘在书桌上,好整以暇的问。
“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不懂教化的蛮夷之辈。”花白胡子的老头拿起教棍气势汹汹走来。
“女诫啊,有男诫吗,不能只有女诫没有男诫啊,将来我当了王,怎么约束我的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玉笙随手把书丢在梨暖书桌上,严肃认真的问道。
“你知道你是谁吗?你一个女人竟然敢说这话?”花白胡子老头拿着教棍从别惊雨处转向她,气急败坏。
“天机老人说,我是天下共主,我自然有资格说这话。”玉笙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家燕北落呢?有他在,你好意思?”别惊雨挑眉问。
“这不是天机老人说的嘛,你们不是都信那个老而不死是为贼的老不死嘛。”玉笙冷笑。
“老而不死是为贼?”花白胡子老头的教棍打了下来,玉笙用手一捏,直接把教棍捏了个粉碎,施施然站起来:“我又没说你,你干嘛上赶着对号入座?”
“畜牲,孽障,欺师灭祖……”花白胡子老头气的浑身发抖。
“有些人不咬人,不叮人,就是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恶心人,我可从来没说要拜你为师,你扪心自问,你有那个资格吗?”玉笙一脚踢开大门,抬腿就走。
“干得漂亮,不过我受这份罪都是因为你,你要请我喝酒。”
别惊雨拦着玉笙的肩膀,一同走了出来,只剩下梨暖慌里慌张的安抚那个吓懵了的老头。
“不请,这老头是你爹请来的,你最好把他弄走,否则,别怪我分分钟灭了他。”玉笙对着别惊雨恐吓道。
“阿衡,听哥一句劝,那个老头是老师,是师父请来的老师,你捏碎他的教棍,一点面子都不留,往轻了说是离经叛道,往严重了说就是欺师灭祖。”
玉笙不喜欢女诫,很不喜欢,自然不会再去听什么教化,给自己找不痛快,云湛哥哥当初都没教她这些。
第二天,别惊风登门来劝她。
“我没拜师也算欺师灭祖?别老四,你当我是吓大的?”玉笙冷哼一声,坚决不肯离开青云楼半步。
“老头让我请你,他说你若不肯跟着学,他就……”别惊风刚说了一句话,别惊雨就登上门来。
“他就怎样?他堂堂一个师父居然还想要挟我,好不好意思?”
那一天慕小五一大清早离开青云楼的时候,好像被恨天真人看到了,该不会是要拿这件事情要挟她吧?
玉笙暴跳起来,生无可恋的走出青云楼。
“阿衡你不是一向英雄得很吗?老头说请家法惩治你,你就怕了?”别惊雨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
“我是怕他,我怕他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恶心我,你说他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不干点正经事?”
走到那间书房,玉笙唉声叹气,说什么也不愿意推门。
受罪啊,没想到她英雄一世,因为一时喝多了酒,就要受这份罪?
别恨天该不会因为慕小五才这么作妖的吧?
“六师姐,阿衡你们来了,我给老师做了一些点心,就当我们给老师赔罪好不好?”
玉笙不想推门,别惊雨自然也不会推门,梨暖端着一盘点心,乖乖巧巧的问她们。
“我说不好成吗?”玉笙头疼,还要赔罪?赔哪门子罪?
“阿衡,跟老师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不就是背一背书吗?能难得倒你?放心,梨暖不会介意的。”
别惊风从梨暖手里拿过点心,强行塞给玉笙,一把将她推进门里。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还敢来见我,跪下。”那花白胡子老头一见玉笙,恨恨的拍着桌子,暴跳如雷。
“呵呵,你不怕我下毒,你就尝尝吧,我不招你,我先走了。”玉笙把点心往桌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花白胡子老头比恨天老头还不讲道理,玉笙也懒得理他,一个人自回了青云楼,拿着一本书,修身养性。
“师父要杀你,你赶快跑吧。”书还没翻一页,梨暖忽然冲进她的青云楼,慌里慌张的说道。
“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逼良为娼了,他为什么要杀我,给个理由先。”玉笙依旧看着书,淡定的冷笑。
“你个狼心狗肺,欺师灭祖的小九,我问你,是不是你下毒要毒死你老师?”
一根捆龙索忽然从梨暖的耳边飞过,直接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想杀人何须用这等龌龊的手段?”
太上仙宗地牢里面,恨天真人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她,抽的她鲜血淋漓,玉笙冷笑。
“你个小孽障还敢狡辩?老师说了,那盘点心分明是你拿去的,老师本来已经原谅你了,可是你居然敢下毒,毒害老师,小九,你欺师灭祖……”
“如此误人子弟的老师,没毒死他,算便宜了他。”
“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你个无法无天的孽障,你个狼心狗肺的逆子,我打死你,省得你出去祸害苍生……”
恨天老头每骂一句话便是一鞭子抽来,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们黑白不分,善恶不辨,也要我跟着忠奸不明?老头,你想打就打,不过是我欠你一份师恩,我让你打,从今往后我也就不欠你的了,恩义两清。”
“我方才受了九九八十一鞭,该还的也应还完了,从现在开始,我是燕国公主沉衡,不是太上仙宗小九,你们再敢动我一下,我定要灭你满门,以雪此耻。”
她浑身上下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疼的咬牙切齿,却不肯再为自己争辩。
之后事情就是玉笙在春风楼想起来的那些事情。
她被捆龙索捆住丢进了狼窝里,她被妖狼咬了一口,如别惊雨所言,她确实自作自受。
何必呢,何必说出那般绝情绝义的话,怎么就不知道虚以委蛇,两面三刀?
她若低下头,糊弄糊弄恨天老头,这事是不是就过去了?
可惜,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和慕小五断干净,和太上仙宗断干净。
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何必还假惺惺的骗人。
骗人她不屑的。
既然是她喝酒误事,犯下了错误,那么也应她用这一身的伤痛,来断绝慕小五,断绝了恨天真人不切实际的心思。
那一天她从狼群中挣脱出来,成了太上仙宗名垂青史的弃徒。
她依红怡翠,日日昏醉。
她恣意妄为,放浪形骸。
她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那个时候,春风楼里没有红鸾,青鸾,没有蓝玉,紫钗。
那个时候春风楼里最漂亮,最贴心的姑娘是绵绵,柳柳,依依,菲菲,红素。
她在春风楼里呆了七天,让姑娘们忙里忙外了七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慕小七来了。
慕小七一步一步走进春风楼,孤绝清冷的脸上分明写了四个字:生人勿近。
“你们可别招惹他,他可是个正经人。”玉笙喝着酒,斜倚在绵绵腿上,埋汰道。
“正经人能来咱这里,来咱这都是寻开心的。”绵绵笑眯眯的说道。
“姐姐说错了,咱这里都是正经人,都是不正经的正经人。”柳柳给玉笙剥了颗葡萄,笑道。
面对美人们的奚落,慕小七面无表情坐在玉笙对面,那幽冷的眼神看得人遍体生寒。
“都下去吧,给人家个面子。”玉笙挥了挥手,春风楼瞬间安静下来。
“查出来了,是老师自己下的毒,他说他看到你就鬼使神差的想服毒自尽。”慕小七望着玉笙苍白的脸,一双眸子静冷如雪。
“就为了陷害我?”玉笙以手抚额,嗤笑道:“这就是为人师表,这就是仁义道德?这就是恨天老头要我跟他学的东西?恨天老头对我可真好。”
“师父只是希望你温良。”慕小七说道。
“他恐怕搞错对象了,我若温良,如何为王?这天下谁是善与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玉笙惨笑。
“师父说揽心剑给你。”慕小七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剑。
揽天剑,揽月剑,揽心剑,天上白玉剑,太上仙宗三把绝世神剑,无穷威力,让人闻风丧胆。
揽天剑为慕云昱所有,揽月剑给了慕云澈,揽心剑一直在慕倾城身边,自从玉笙揭穿了一些秘密,揽心剑被收回了太上仙宗封印起来。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给了她?
“信我者不许多言,不信我者不必多言,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那一天玉笙苍白的脸上是破败的笑,随手一挥,揽心剑飞出窗外,飞向太上仙宗清风殿。
她竟将那绝世名剑弃之如敝履。
“也好,师父让我带的话我已带到,我走了。”慕小七似乎松了一口气,凉薄的嘴角难得的微微勾起一丝微笑。
她拒绝了揽心剑,拒绝的不只是太上仙宗,更是拒绝他们慕家,拒绝慕小五。
否则何必来这一出?
她承认慕小七拿出揽心剑的时候,她的心兵荒马乱。
但是她必须拒绝。
她不是她自己的,她的身后有沉墨,有北落,有燕国千千万万人。
那些人都在等着她回去,不是她说放弃就放弃的。
而慕小五的选择很多,他可以选择思解语,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女人,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她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和那些女人斗智斗勇?
可笑,可笑至极。
“公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公子,只要你能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春风楼里又来了几个丫头,黄毛丫头。
有个丫头一身褴褛的从绵绵手中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玉笙身前,拉住她的衣衫求救。
“给谁当牛做马都一样,何必给我,跟着我你死的更惨,莫要烦我,我救不了你。”
玉笙神情萎顿,抬腿就要走,却被那个黄毛丫头一把抱住。
“小翠,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公子的大腿是你能抱的,我都没抱过,拉走拉走,好好调教。”绵绵指挥着身后几个大汉,一脸慌张。
“公子,他们打我,他们用鞭子打我,我不要跟他们走……”小翠嗷啕大哭,就是不肯松手。
“你听话不就好了,你听话,谁还用鞭子抽你,抽坏了这身细皮嫩肉也就不值钱了,乖,听话。”绵绵蹲下来,冲着小翠教育道。
“不要,我不要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小翠死抱着玉笙的腿不松手。
“肮脏吗?我也在这个地方,那我也肮脏,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玉笙低头笑问。
“公子是好人,谈何肮脏?”小翠仰着头,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说道。
“感情男人在这里玩乐就是好人,女人在这里就是肮脏?”玉笙用两根手指捏住小翠纤细莹白的手腕,把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面无表情的笑问。
“你个小蹄子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惹恼了公子,我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
绵绵乘机让大汉抓住小翠,啪啪两耳光抽了过去。
“不,我不要留在这肮脏污秽之地,求公子救我出去……”小翠在大汉手里死命挣扎。
“春风楼的女人一不靠父母,二不靠兄长,三不看人脸色,她们靠的是自己,她们在这世间堂堂正正的做人,堂堂正正的活着,你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难道女人生下来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操持家务,等你人老珠黄变糟糠之妻的时候,再给那个男人纳几个良妾,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亲亲我我,然后照应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美其名曰为他家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才算是好女人吗?”
“难道就算男人死了,女人也要一辈子为他守活寡,甚至殉葬,立牌坊,才算是个好女人吗?”
玉笙坐下来,静静的看着死命挣扎的小翠问。
“这样的男人多像趴在你尸体上吃你血肉的蛆虫?你养着他们,你纵容着他们,到最后你会发现你任他们予取予求,也不过是养了一群恶心的苍蝇而已。”
玉笙话音一落,整个热闹的春风楼针落可闻,只有小翠依旧泣不成声。
“这是哪家小子在胡言乱语,小心天打雷劈了你个跳梁小丑……”
这么离经叛道,这么直戳人心的话,真是让人一时之间经受不了,于是有人激愤难当,拍桌子站起来,涨红着脸大声嚷嚷道。
这话说的多像他啊。
“绵绵,送客,春风楼的姑娘今日我全包了。”玉笙随手撒出一把金叶子,漫不经心的看了那人一眼。
“小子,你别嚣张,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就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眼,那人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忙不连跌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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