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谢无惑,是这一切的旁观者,站在门扉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还有结束。
阿九的模样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只不过停留在临安的那段日子里,司朔的风头夺取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个居于身后,像只跟屁虫似的少年,他并未投入过多注意,直到今天。哪怕未曾习武的他,也能看出阿九在对敌时狂野而恐怖的力量与技巧,但就算是这样,他仍要退居司朔之后,这说明了什么?
“看起来,对那姓司的家伙,需要更多的留心了。”他随手取出一张便签模样的纸条,又取出一支炭笔,在上面记录几笔之后,便交给下人,送至他的书房——在那里,有一摞厚厚的册子,记载了他调查关于司朔的所有资料。
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间事,也差不多了解,到了他该出面的时候了。谢无惑深吸一口气,迈入大堂中,快步走向被阿芸搀扶着的阿九,伸开双臂,丝毫不在意他身上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一脸情真意切的说道,“阿九兄弟,你没事吧!是我来晚了,才让歹人猖狂至此,是我之过啊!”
阿九斜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并未多说什么。
闹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个聋子,也能感觉的到,而谢无惑偏偏到现在才露头,他的想法不言而喻——见机行事。若他早些出头,或许刚刚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也不会让阿九自己陷入入魔状态,而一度落入险境,只是于情于理阿九他和谢无惑并不算熟识,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谢掌柜,你来了。”阿九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随后不留痕迹的将其推开,倒入阿芸怀中,“我来这里是受谢莫袂之托,他已经到了这儿,现在身处大漠中,不日会与你团聚。”
“莫袂那孩子?”谢无惑心中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有些夸张的挥舞了一下双臂,激动的说道,“莫袂已经平安抵达,那我可算是放下心来了,阿九少侠,不知还有何事告于谢某?”
“没了…,硬是要说的话,请为我和芸儿安排一间客房,劳烦了。”阿九回了一句后,脑袋便埋入阿芸怀中,不再言语。
“来人,带这两位少侠去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客房,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无故去打扰他们!”有条不紊的将阿九安顿好厚,谢无惑的视线转向了那瘫坐在地,腿上淌着污血的年轻人。
“啊…别过来,谢掌柜的,我知道错了,要是您放过我,改日梁家必有重谢!”梁艾像只丧家之犬,蜷缩着身子,哀求着,心中却在怒骂——放在阿芸在松开自己时,朝着大腿内侧狠狠的捅了一刀,避开了大血管,却插入骨髓,让自己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只能像条卑微的爬虫,和面前这位喜怒不露于表的中年男人。
“你叫梁艾?在梁家,什么地位?”方才梁艾自己已经接过底了,谢无惑却偏要明知故问,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嘴角挂着轻蔑的嘲笑。
“我……”这是在羞辱!梁艾紧咬着嘴唇,将愤怒的目光藏于心中,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不错,很不错。”谢无惑拍这手,围着他周围踱步,仿佛是在逗弄一只宠物,表情冷漠中带着一丝戏谑。
大堂中,其余客人早已被下人们给“请”了出去,空荡荡的屋子里,谢无惑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哒——哒——哒——”
“此次来我谢家的铺子,送上一份如此大的礼物,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谢无惑的话,像一柄尖刀,刺入梁艾胸膛,那言语中蕴含的杀机,近乎让他窒息!
他清楚,若是说出自他爹的意思,那就正式宣布,谢梁两家正式决裂,可是在敌情未知的情况下贸然撕破脸皮,显然不明智。
那若说是自己的意思呢?
梁艾打了个寒颤。
若是说这番行为全都是自己的贸然导致,那他谢无惑大可来个先斩后奏,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等自己人追问过来,就推辞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赔个笑脸,赔些钱银,梁家自己理亏在先,也不好发作。
在两头巨兽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只要不伤根动骨,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尤其是,对于商人来说。
谢无惑也很有耐心,踱步累了,便搬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身边,一双大脚在他脸上晃来晃去,这是何等羞辱!
“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和梁家无关,我爹他一直非常仰慕谢掌柜的。这次给您造成了诸多困扰,梁家一定会给您赔偿的,只要您肯放过我……”平日里高傲不可一世的梁艾,现在说话的姿态和仆役没什么两样,低着头,嘴里嘀咕着,那被阿芸刺伤的大腿,还在不断颤抖。
“一丁点儿赔偿,就像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还是说,你们梁家平日在鸣鹿城里兴风作浪,狂妄习惯了,以为钱与权可以解决这一切?”谢无惑冷哼一声,一脚踹上梁艾的伤口处,梁艾吃痛,发出一声哀嚎。
“鸣鹿城虽说是地处边塞,但也是我南晋的地盘,天子的领域,无故持刀行凶伤人,按咱们南晋的律法,该如何处置?”
梁艾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的答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谢无惑慢条斯理的说道,“按律,一百大板,羁押三个月,交罚金二十两。现在,你可明白了?”
“明…明白了……”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秉公处置,把你交与官府,好好教育一番咯?”谢无惑说话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听到这话的梁艾,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交与官府?那和直接放人有什么区别?在鸣鹿城,自从那林将军倒台后,官府,形同摆设。想到罗举在自己和自己爹面前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差点笑出声。
“你好像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谢无惑突然发问,吓了他一跳。梁艾连忙摇头,“谢掌柜这是哪里话,梁某一定会在官府的教诲下,好好反省,重新做人!”话虽这么说,话里的狂喜哪里藏得住。
“嗯,难得你有这么高的觉悟,那我再问你一句,你知道,行商贿赂官府,该如何判罚?”
“这……”谢无惑这句话,顿让他心头涌起不妙之感,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谢无惑自顾自的说道,“商人当斩,全家流放,没收全部家产,受贿官员连降三级,罚俸禄三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梁家在这鸣鹿城的势力,若真的交与官府处置,恐怕在大牢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请’了出来。这件事,我会禀告朝廷的督查使,正好我认识一位,现在离鸣鹿不远,你看,我把你交给他如何?”
督查使,位居五品,算不上是个多大的官,可是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更让梁艾害怕的是,督查使,是有调兵遣将之能的,每一位督查使,可派遣的精兵,有五百之多!
五百精兵,莫说是抓他了,将梁家挖地三尺碾个遍,又有什么难的?
梁艾脸上的欢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身为当朝宰相的亲胞弟,谢无惑这个关系,还是有的,梁艾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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