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声清脆,阳光灿烂。顾安然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扑扑的,那双大眼睛瞪得滚圆,如果不是她的面目有些狰狞,手中还握着一把镰刀,她的形象应该是完美的。
容时摸了摸鼻尖,知道自己把人得罪得狠了,不由得先行放下扫帚,两手一摊,求饶道:“好吧,是我错了,姑娘大人有大量,别气了?”
顾安然哼哼了两声,手中高高举起的镰刀缓缓放下。眼前这人虽然讨人嫌得很,但他毕竟身份不凡,虽不知是哪家公子,但能够被广安侯府的小公子称为二哥的定是显贵人家,说不定就是那广安侯府的少爷。
顾安然是不敢把人怎么样的,上一次打了广安侯府小公子几巴掌,出去的可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她现在是真没钱赔了。
放下了镰刀,顾安然瞪着容时,道:“这位扫把星……啊不对,这位公子,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烦请您老人家别来爬我墙头了成么?咱们当重来都不认识行么?”
容时眨了眨眼睛,对于顾安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显然有些不适,他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布袋子,在手中晃了晃,道:“和解?”
顾安然眼尖一瞅就知道是自己当宝贝的钱袋子,可是这不是给了广安侯府的小公子了,怎么在这人的手中。
顾安然是有底线的,像这种得罪自己的人她一般是不会原谅的。当然,有足够的银子的情况下,底线是可以稍微往后挪挪的。
面上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顾安然弯着双眸,镰刀一扔,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往容时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好说好说……”
容时看见顾安然的双眸都放光了,直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钱袋子,似乎怕一眨眼这银子就飞了,不由得暗思,这丞相府家的二小姐真有这么缺银子?
从容时手中一把薅过钱袋子,手中颠了颠,笑容更灿烂了,脚步一勾,将脚底下的镰刀踢得更远了一些,仿佛刚才挥舞着镰刀的人不是她。
“早拿出来,咱啥话都好说嘛。”顾安然双眸弯弯,虽说这人不是个好人,但是看在他还了自己的银子的份上,姑且不将他当坏人
对待了。
“我也没有想过,这银子对你这么重要。”容时摊了摊手,“你是丞相府的小姐,怎么还经常出府买药材?”
第一次见到顾安然的时候,他就看见她背上竹篓中新鲜的药材,但当时他没有想过她的身份是相府小姐,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顾安然对于容时的疑惑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生活所迫。”
说罢,顾安然也不打算与这个富贵公子哥儿继续闲谈了。她本就无意在京中结交朋友,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存足银子,然后带着小鱼离开盛京,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好好生活。
上一世一直奋战在医院的第一线,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难得有机会重来一世,她着实不愿意一辈子的时间都耗在后宅之中。
顾安然将镰刀捡了回来,又从容时的脚下拿起了扫帚,然后用力的将扫帚高高抛起,扔进了院墙内,另一只手拿着镰刀对着容时挥挥手道:“我进去了啊,你以后真别来爬我墙头了,不然我还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容时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十分熟练的钻进了丞相府,随后洞里伸出一只手用杂草盖住了洞口,院墙内便安静了下来。
容时心里明白,这丫头是真没有想与自己结交,甚至这么久了连姓名都不曾告知也不曾询问过他。
如果是寻常人,容时还没有这么大的兴趣,但这人……
“王爷,您怎么了?”
容时在发呆的时候,他的身旁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如果顾安然在便能发现,这人竟是安和王府的那个冷面管家。
“你去给丞相府递帖子,就说我邀请相府二小姐后日游湖。”容时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头看了眼高高的红色院墙,转身离开。
王府管家也是颇为意外,他今日是第一次跟着自己主子来着小巷中,却不曾想主子竟是来找那日来王府的小姐,且看主子的样子,他们似乎是相识的。
主子的事情,他不能插手,只得领命回去安排人向丞相府递请帖。
*
顾林志得知安和王府送了请帖给顾安然时乐坏了,他想安和
王府并没有完全厌弃这个二女儿,那就不用牺牲安晴了。
当下顾林志就吩咐了人将顾安然唤来好生叮嘱了一番,切记这一次万不可出差错,否则饶不了她。顾安然心里苦闷,但也只有点头应下。
顾林志知晓这几日李氏安排了人教导顾安然琴棋书画,但短短数日哪里能成,好在这一次是去游湖,不会涉及到跳舞这个问题,他稍稍放心一些。
但游湖免不了作诗应景,顾林志便吩咐府中的先生做了好几首诗,让顾安然记熟,万不可再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于是第二日,顾安然向往常一样随着顾瑶顾瑜与顾安晴一起念书时,埋头苦干的背着手中的几首诗句。先生见她在背诗,这是相爷吩咐的事情,所以也不打扰,随她去了,只是对顾瑶顾瑜两姐妹更加严肃了。
顾瑜由于念书时候走神,不好好念书,被先生责骂了一番,顿时就不高兴了,她指着顾安然道:“先生,您一直让我念念念,怎么不叫她也念?她捧着几张纸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二小姐背诗,自然不用念这些。”先生皱着眉头,冷声道:“四小姐还请您好好把这一段念完,否则别怪老夫禀告给相爷了。”
顾瑜瞪着教书先生,又不敢将他怎么样,只有将这气全算在了顾安然身上。
待午休的时候,顾瑜走到顾安然的面前,拿起案台上的墨水就朝着顾安然泼了过去,大声嚷嚷道:“顾安然,你大字不识一个的,在这里装什么用功?背诗?你看得懂字儿吗?”
顾安然没设防,被泼了一身墨水,不光是裙杉上沾染了漆黑的墨汁,就连白皙俊俏的小脸上都沾染上了点点墨汁,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将手中握着的纸张放下,从凳子上站起身看向顾瑜。
顾安然的面容平静,不见从前的怯弱,直看得顾瑜心里发怵,忍不住尖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想要吃了我吗?”
两人对峙起来,顾瑶和顾安晴也不免看起了热闹。
尤其是顾安晴,她的眼睛带着一抹幸灾乐祸,放下手中的,添油加醋道:“顾瑜,你可是胆子大了,你不知道爹爹现
在可宠顾安然了?连我都不敢骂她,你竟然泼她墨水,厉害呀。”
顾瑶一直是顾安晴一脉的,见此也是捂着嘴偷笑,一边眼带讥讽的看着顾瑜。
顾瑜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的,道:“爹爹会宠她?不过就是看她现在有点价值罢了,爹爹最宠的是我好吗?才不会为了她惩罚我呢!”
若是平时顾瑜说顾林志最宠她,顾安晴心里还会生出不满,但是现在,她乐得看戏,对这点丝毫不在乎,她啧啧的两声,看着顾安然道:“二姐姐,要不要妹妹帮你找爹爹过来?”
顾安然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要不是她给自己立的人设是懦弱怕事的性格,她真想一巴掌给顾瑜扇过去。
“不、不用了……”顾安然重新坐了下来,一脸委屈的模样。
顾瑜这才放下了心,她就知道这顾安然性子软的很,哪里敢去告状。刚才听顾安晴说得,她都有些怕了,好在这顾安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姐妹之间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午休结束教书先生来的时候看见顾安然一身的墨水,只是眼带怜悯的看了她几眼,却连问都未曾过问一句。
本就是几位千金小姐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哪里过问得了。
顾安然回了院子,一身狼狈的模样被小鱼看在眼里心疼坏了,她道:“主儿,咱们就真的忍了这口恶气?这四小姐也太过分了吧。”
“忍了?”顾安然一边搓澡一般咬牙,哼道:“姑奶奶我还真忍不了了!”
是夜。月黑风高,实乃干坏事的好天气。
顾安然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麻溜的从自己所在的偏僻院子溜了出去。她的目的很明确,郭氏院子旁边,顾瑜的院子。
顾瑜的院子在郭氏的院子旁边,母女二人是挨着住的。
旁人只道丞相府二小姐几乎不出院子,却没有人知道顾安然早就把丞相府的地形摸得清清楚楚。
十分顺利的躲过了护卫到了顾瑜的院子,顾安然猫在院子里一瞅,顾瑜的院子已经熄了灯,显然是入睡了。
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顾瑜的屋子外,顾安然将手中的粉末
沿着顾瑜屋子的门缝窗缝撒了一遍,然后悄悄的溜走,仿若从未来过一般。
顾安然回了院子,换下了衣裳,身着亵衣上了床裹上被子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刚入睡没有多久,就听丞相府内热闹起来,尖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顾安然起身,小鱼掌了灯进屋,不等顾安然问,开口道:“是四小姐那边出事儿了,听说她屋子里爬来了好多蜘蛛蝎子毒蛇之类的毒物,已经有些钻进了屋子,吓得四小姐缩在床上动弹不得。郭姨娘吩咐府中的护卫们赶紧清理着毒物,老爷也过去了,主母也去了,总之很多人都去了。”
顾安然点点头,她刚才睡的时候就让小鱼今晚先别睡,注意外边的动静,现在这消息来得正好,她可以美滋滋入睡了。
小鱼禀告完了之后,凑到顾安然的面前,小声道:“主儿,您干的?”
顾安然眨了眨眼睛,道:“不然还有谁?泼我墨水挺好玩的嘛,我给她多弄点‘朋友’玩玩。”
“主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小鱼一脸好奇的盯着顾安然。
“毒物嘛,天生偏爱有毒的东西,我只是将有毒的药粉给顾瑜的屋子塞了点。”顾安然说得一脸轻松,她能辨别药材,当然不止是治病的药材,还包括了要人命的药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然身上没有准备什么有毒的药品,但是院子里还是有几样有毒的药材,她趁着夜色磨成了粉,送到了顾瑜的院子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她都已经给自己立了个怯弱怕事的人设了,顾瑜还来欺辱她,实在是过分了啊。
小鱼本想再夸夸自家主儿,见自家主儿利索的躺下裹着被子翻身面朝里面了,也只得忍耐住自己的滔滔不绝的话,将床边的帘幔放下,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