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侯府的小姐李诗雨第二日日落的时候才醒来,她一醒来,宫中的御医忙前忙后,那利落劲儿平日里根本看不见的。毕竟这一次广安侯府的小姐可是皇帝眼皮子底下盯着的看着的,半点差错都不能够出。
李诗雨醒来,早有眼力见儿的宫人去禀报了祁贵妃。
祁贵妃,三皇子容庆的生母,出身尊贵,入宫至今都深受皇恩,后宫之中无人敢招惹的后妃之一。
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儿,祁贵妃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断不是这般不懂隐忍不知分寸的,这件事情必有蹊跷。
可是容庆被关,她总不能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强行闹着要去见他,便只能等了。
一边等,一边安排了人看着李诗雨这边,等她的人回来禀告说广安侯府的人来了后,她便亲自去找了广安侯府的夫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但广安侯府夫人说话不轻不重,态度也模模糊糊,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不在意,总之实在难以揣摩,祁贵妃便只能送了些礼就回自己宫里了。
虽然人回去了,但祁贵妃毕竟久居深宫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人虽然不在,安排的眼线却也不少,李诗雨刚醒一会儿,她便带着补品笑意盈盈的到了。
三皇子容庆与广安侯府小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端看怎么处理了。祁贵妃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事情会影响到她儿子的前程。
“妹妹。”祁贵妃笑着唤广安侯府的夫人。
祁贵妃十四岁入宫,十六岁就诞下皇子,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现在瞧上去也如那二八少女一般娇嫩,白白净净的脸上瞧不见一丝皱纹,只是在那张分外显年轻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风韵,却更为她添一抹魅力。不得不说,祁贵妃能够荣宠多年,尤其是在这后宫百花争艳,年年都有新人进的地方,必定有她的独特之处。
“贵妃娘娘。”广安侯府夫人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她本是坐在李诗雨的床边,见祁贵妃来了,便站起身行礼。
祁贵妃赶紧伸手扶起广安侯府夫人,微蹙着眉道:“妹妹这
是作何,快请坐,姐姐是听说诗雨醒了,所以来瞧瞧……”
说着,祁贵妃将目光挪到了广安侯府夫人背后躺着的少女身上去了。狭长而上挑的美眸在触及到李诗雨的瞬间闪过一抹厌烦,但很快就掩去,换上了关切的眼神,轻声道:“诗雨丫头啊,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李诗雨见过祁贵妃,这位美貌非常,贵气逼人的贵妃娘娘。毕竟是她最心爱男子的母妃,她以前便想尽千方百计的拜见过。
只是那时,祁贵妃对她的态度是高高在上的,断不是今日这般温和。
“见过贵妃娘娘……”李诗雨小脸苍白,皱着没有想要起身,却被肚子上的伤口疼得浑身一抖,脸颊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哎哟诗雨丫头,快躺好别乱动。”祁贵妃分外关切的模样,她越过广安侯府夫人轻轻为李诗雨盖上锦被,“都怪你庆哥哥,玩闹没有分寸,居然伤了你!你放心,本宫一定好好惩罚他!”
祁贵妃说的这番话可有点意思了,她在李诗雨的面前提起容庆,却道是李诗雨的庆哥哥,又道昨日的事情是玩闹,不过是没注意分寸。那么照这样理解下去,这件事情很快就可以淡下去。
李诗雨这丫头心仪自家的儿子,祁贵妃怎会不知。只是素来她看不上这么个出身的丫头,自然也没有打算将她放在自己儿子的宫中去。
李诗雨双眸闪了闪,抿了抿唇没有回话。她是喜欢容庆,可是她也不傻,祁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松口,只要她松了口,容庆就可以没事了。
她自然也不想害容庆,可是这次事情过后,庆哥哥铁定不想再见到她,那她该怎么办?
祁贵妃说了半天,见李诗雨就是抿着唇不说话,柔柔弱弱,脸色苍白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意。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会来看着丫头,若是这丫头御前告了状,容庆可就……
祁贵妃的眸光深了,她看着李诗雨虽然脸色苍白却丝毫不惊慌,在面对着她时居然不胆怯不害怕,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挨着广安侯府夫人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摸着李诗雨盖的被子,轻声道:“诗雨,告
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贵妃娘娘,我想要嫁给三皇子。”
李诗雨的目光坚定,丝毫不退缩,哪怕她现在脸色苍白,气势却不弱,表现出一副丝毫不愿意退让的样子。
祁贵妃在听到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这般没羞没躁的说出这句话后,双眸倏然收缩,她脸上闪过一抹不满,看向广安侯府夫人,问:“妹妹,你怎么看?”
这个小贱种,居然想用这件事威胁她,要嫁给她儿子?怎么可能,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祁贵妃想要给广安侯府施压,让广安侯府夫人管一管这个压根就不是她亲生的丫头,这件对她乃至广安侯府夫人也是件好事。
却见广安侯府夫人柔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可是神情却分外平稳,摇了摇头,轻声却坚定道:“贵妃娘娘,诗雨从小就有主意,臣妇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这话一出,祁贵妃简直快要呕血了。广安侯府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不想管这事儿。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怎么会敢不尊嫡母的话?她不要名声了?
祁贵妃的脸色很是难看,她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李诗雨,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广安侯府夫人,“妹妹,这件事情颇大,咱们出去商议一下如何?别打扰孩子的养伤。”
广安侯府夫人随着祁贵妃去了正堂,还未站稳就听祁贵妃道:“妹妹,恕姐姐直说,这丫头并不是你亲生的,你没必要为了她得罪……”
后面的话,祁贵妃未说了,但是谁都懂得。为了一个不亲近的外室的女儿,得罪宫中的祁贵妃与三皇子一派,绝对不是一个划算的事情。
广安侯府夫人还未回话,又听祁贵妃轻飘飘道:“妹妹,别忘了你还有亲生的儿女啊。”
祁贵妃不说还好,一说,广安侯府的夫人却难得笑了,她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诗雨是侯爷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女儿,即便不是出自我的肚子,但终归是我养大,我自待她与亲生儿女一般。”
说罢,广安侯府夫人看着祁贵妃,“诗雨刚醒,身子弱,臣妇得进去照看着她点。”
说罢,广安侯府夫人对着祁贵妃福了福身,离
开了。
她一走,祁贵妃忍无可忍,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分外刺耳,哪怕在里间的李诗雨也能够听到,自然也包含了广安侯府夫人。
“你可想清楚了?”广安侯府夫人对李诗雨的态度有些奇怪,若说是讨厌也算不上,亲近也算不上,但平日里却重来不曾亏欠过她,甚至连这事都不去难为她。
旁人不懂,只有广安侯府夫人自己知道,她欠了李诗雨的。当初,那个闹上门来的外室并未害她,是她自己摔了,但是却因为她不愿意为一个抢自己丈夫的外室辩解,导致了外室被老夫人活活打死。
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没有大发善心罢了。可是在面对年幼的李诗雨时,却总觉得良心难安,便从来不曾亏欠过她。
“想清楚了,我要嫁给容庆。”李诗雨执着的点了点头。
广安侯府夫人双眸闪了闪,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给她拢了拢被角。
而外间,祁贵妃摔了茶杯,胸口气得上下不断的起伏,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她伸手拢了拢鬓角,“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不清楚皇帝是否会过来,但是她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她的半分情绪。
好一个李诗雨,好一个广安侯府,她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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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然睡到中午才起来的,反正她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安和王府内又没有长辈需要她请安,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
再者,这两日容时也不作了,她可算喘口气了。
在院子里荡悠了一圈,顾安然琢磨着秀雅的药应该快吃完了,她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去了,是该去瞧瞧了。
本来打算还是走老路去的,可是联想到上一次钻狗洞回来被容时逮了个正着,她想来想去,还是绝对去给容时说一声。
要说容时这人也奇怪,换做平常人,知道她一个从来没有人教过药理知识的人居然会医术指不定怎么查她了,可到容时这里,他不但不查她,甚至还十分相信她的医术,心安理得的让她给他疗伤治病了。
顾安然虽然摸不透
容时,但是她也不打算去琢磨这个。容时这人的性子古怪,她是捉摸不透的。
容时昨晚陪她荡了秋千,还是像前几日一样去书房睡的觉。他身上的伤没有好,两个人一起睡,又碰上顾安然睡觉这么不安分的人,确实是煎熬,索性离得远远的。
顾安然乐得自在,晃晃悠悠的去了书房。
书房内,容时正在看书,见她来了,双眼弯弯,道:“娘子是来看我的?”
“啊?啊!”顾安然分外乖巧的点头,然后凑到容时身边,陪着他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小声道:“那啥,我想出府转一圈……”
本以为容时会刁难一会儿,却见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难得爽快的点头道:“去吧,早些回来。”
“啊……”顾安然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容时,这人怎么转性子了?
顾安然楞楞的离开了书房,直到畅通无阻的出了王府大门,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好说话的容时会不会有诈……算了不管了,反正出来了不是吗。
顾安然一走,容时放下了手中的,深邃的双眸中带着一抹思索。他若是拦着不让她出去,指不定哪天又打了一个洞偷溜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她出门。
当初娶她的时候便说过,带她入府是为了保她平安而不是限制她的自由。若是让她觉得入了王府比在相府还不自在,便真的是将她推远了。
这丫头平日里没心没肺将想要跑路挂在嘴边,他一想着心就空得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丫头有朝一日不见了,他就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