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纾逸……”
又是一声呼唤,这回施纾逸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大小姐的声音。立马起身,随意地穿上鞋子,连外衣都没披上就跑了出去。
大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再加上大小姐有自己的傲气,没什么事情断不会轻易开口叫她的。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出什么事了。
快步地穿过中堂,行至房门前,就听到了里面小小的吸气声,赶紧推门而入。
平时白日里给大小姐端茶送水,进进出出已经习惯了,这深夜里来倒是第一次,不过她对屋里家具摆放的位置早已烂熟于心,摸着黑也能直直地走到床前。
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借着月光看清事物的轮廓。
“大小姐?”只能看见床上蜷缩着的人儿,听见略显沉重的呼吸,施纾逸有些担心地弯下腰,双手撑在床上凑近了去看大小姐的脸。
“你怎么了?”看清了她脸上痛苦的神色,施纾逸更担心了,小心地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推了推,想以此让她睁开眼。
“疼……”大小姐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发出似痛苦又似喃呢的呻呤。
“啊?哪里疼?腿吗?”施纾逸紧张起来,以为是她腿伤没有照料好又复发了,手已经摸到人腿上准备查看一番了。
“……肚子。”
“啊?”怎么好端端的会肚子疼,总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可是平时也是这样吃来的啊。等等,“是、是因为梅子汤吗?”难道是她制作的方法不对?
施纾逸有点急了,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她害得大小姐受疼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抱去村里的游医那看看。
“不是……应该是……葵水……”大小姐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到,这会她也顾不上羞耻,腹部的疼痛宛如刀割,让她冷汗淋漓。
“啊?我、我、我、你等等……”居然是来大姨妈了,天,来这世界这么久,她都忘了作为女人还有这一茬了,完全没有准备啊。这古代月事用的好像是月事带,她上哪里找去啊?
施纾逸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大小姐那么难受,只能先安抚道,“你等等我哈,我马
上回来。”说完扯过了床里的被褥给人盖上,才慌里慌张地跑出门去。
夜深人静,村里人都睡下了,施纾逸什么也没带,只着了件里衣就跑出了院门,沿着黑漆漆地小路一抹黑地跑。
去找人,找人。
施纾逸在小路上边跑边走着,连平时不敢走的夜路都不感觉害怕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小姐姨妈来了,肚子疼,她得赶紧帮她找到月事带,想办法让她别那么疼。
这时候她想到了住得离她们家最近的廖家。
对,去找廖伯母。
有了目标,施纾逸眼里仿佛有亮光,顾不上多喘几口气,掉头就往廖家跑去。
廖家此时早已睡下,只有看院的大黄还趴伏在院里闭眼摇着尾巴。
听到了院外的动静立马直楞起身子警惕地张望。
深夜门上的铁环敲击声和狗的吠叫声,惊醒了廖家人,廖家的当家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院里大声斥问,“谁啊?!大半夜的!”
“廖大伯!是我,阿逸。”院外的人用轻细的嗓音回道。
院门被马上打开,廖大伯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门外的人,“阿逸?这么晚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抱歉大伯,我家有点急事,想找廖伯母帮忙。”施纾逸喘着粗气万分歉意地说。
“哎!没事没事,孩他娘,快出来!”廖大伯将施纾逸带进了院子,张口就大喊里屋的人。
“来了来了!”女人早就和男人一道醒了,听到喊话,赶紧穿上了衣服走了出来。
见到年长的女人出来,施纾逸简直像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去,语调快速又窘迫地小声说,“廖伯母麻烦您帮帮忙,我家娘子来葵水了……我、我没有备月事带……她还说肚子疼……”
“哎呦!竟是这事,你等着,我这有备新的,我拿上跟你一道回去。”廖伯母重新回到屋子,过了一会拿了一包布袋,里面包了什么东西,“走吧,快回去,别让你家娘子等久了。”
“你们把这灯拿上。”廖大伯将点好的长提灯笼递了过来。
“哎!”这么一盏小小的灯笼发出的亮光却让施纾逸暖心得想哭,
接过灯笼,谢过廖大伯后,便带着廖伯母匆匆往家里赶。
……
回到大小姐的屋里,床上的人儿还是无力地躺着,施纾逸看着就能猜想到大小姐应该是疼得狠了,只能无助地看向廖伯母。
谁知廖伯母只是让她把灯点上。
借着灯笼里的火苗,把屋里的蜡烛都点上了,瞬间亮堂起来。
正期待着能再帮忙做点什么,结果就被年长的女人赶出了房间,“接下去没你好参和的事了,你去烧些热水,再煮些姜汤,等会给人喂下去。”
“……好的。”行吧,在这世界的传统思想里确实仲女授受不亲,即使她们算是妻妻。
知道里面自己帮不上忙,施纾逸乖乖地进到厨房烧热水、煮姜汤,现在的条件吃不起红糖,喝些姜汤还是可以稍微缓解下痛经的。
将烧好的热水打进木桶里兑上些冷水,等水变得温热些不至于烫手后,再提到房间外,敲敲门,告知里面的廖伯母热水备好了。
又回到厨房,将那碗姜汤盛放在还有些热水的锅里,先温着,这样等她们收拾好了还能是热的。
……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廖伯母才走出来,让她把姜汤端进去喂人喝下。
大小姐的脸色很是苍白,唇上都没有血色,将姜汤喝下后,脸色回暖,但柳眉轻蹙,显然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施纾逸扶着她,将人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你先睡,我去送送廖伯母,去去就回。”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没有什么力气反驳她,总之今夜的大小姐格外的乖巧温顺。
拿上碗走出房间,对上廖伯母欣慰的目光,让施纾逸怪纳闷的。
“布袋里剩下的那些就留给你家娘子用吧,这几天你好生照料些。”
“是。”女孩子经期确实得注意些,尤其是大小姐这弱身子骨,更是马虎不得。
再次谢过廖伯母的帮助,将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后,独自返回。
先回大小姐的屋里看看人睡了没有。
见病弱的美人即便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睡不安稳的样子,可能还是很疼吧。
要不给她揉揉?
施纾逸用手捂捂脸,别说这手心还挺热乎的。帮她揉一下应该会好一点吧。她虽然没有痛经过,但是也听人说过被热乎乎的手按摩的话能缓解疼痛。
将手悄摸摸地伸进被窝里,小心地停放在她肚子上,见人没有被惊扰醒,才放心地小幅度的动作。
瞧见睡梦中的人神情有舒缓的模样,施纾逸好心情地笑笑。
看在你今天这么惨,又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好好地伺候你一回吧。
……
天空大亮,外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可把施纾逸扰醒了。
“嘶~嘶~嘶!”刚动了一下就停住了,嘶!睡麻了,简直酸爽。没想到自己昨夜居然揉着揉着就趴床头睡着了,还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到天亮,不麻才怪。
龇牙咧嘴地忍了一会,等那股子发麻劲过去,才赶起身动作。
可能是昨晚折腾得太晚了,身体又比较虚弱,大小姐到现在都还睡着。
看她这样子,今天大概还是疼的。
施纾逸叹叹气,深刻地感慨做个女人不容易。
等等,这具身体是不是也会有那么几天?
在脑子里扒拉下常识认知,才知道仲人确实也有月事,不过因为有异腺性素的缘故,是三月一次的小日子。
呃,难怪仲人的生育能力低。
不过对她来说还挺方便的。
……
没想到醒来就接近中午了,刚好早饭和午饭一块吃了。天气炎热,食干饭没有胃口,所以是熬的红枣桂圆粥,正好给大小姐补补气血。
等大小姐醒了才从锅里端进去给她。
可惜今天的大小姐怏怏的,没什么胃口,勉强将一碗粥吃完就吃不下了。
施纾逸也没勉强,没有过多打扰,让人好好休息。她则在午后扛着锄头去田里了。
昨天田翻松了一遍,今天得挖渠引水。
这活有点技术,她个新手可不懂这些,都是拜托其他忙农的村民带带她,结果陈叔将自家儿子拨过来给她帮忙,正好就是昨天给她送梅子的陈康。
陈康颇有些自来熟,叨叨絮絮地讲着村里发生过的趣事,让这枯燥的
挖渠工作显得没那么无聊了。
“真没想到你一个仲人居然会勤勤恳恳地种田。”陈康用有些稀奇的语气说到。
“怎么?仲人就不能种田吗?”什么奇怪规定?种个田还搞性别歧视吗?
“也不是,只是会选择种田的仲人很少。像咱们村的仲人就不种,田都是租出去的。”
“啊?村里还有其他仲人?我怎么都没看到?”
“有啊。村里算上你,就有四户仲人之家。只是祂们都不务农,像住在塘边的黎仲人,是府衙主簿,管县里户籍的;住在离祠堂不远的叶仲人,是祠堂的账房管事;住在三路段尾的张仲人,是村里的私塾先生。这几位在前几天祠堂集会可都有来啊。”
“……”可能那天的情况太危急了,让她没注意看到场的有哪些人。
不过这村子的仲人也太少了吧,二十几户人家,只有四户是仲人之家,果然是因为仲人的特殊性么,而且这些仲人混得也太好了吧,一个个都是文化人,哪里还需要种田啊。
“我懂了,一定是我混得太差了……”种田娃怎么会和文化人有交集呢。
“害,也不能这么说。”陈康拍拍她的肩安慰到,“起码你有一点赢了祂们。”
“哪一点?”难道是我长得比较好看?
“起码你有媳妇,祂们没有啊!”陈康用理所当然又羡慕的语气夸赞道。
“。。。。。。。”
看来婚姻真是堵围墙呢,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挤破头想进来呢。
……
夜晚,用过晚饭,帮大小姐准备好热水,在她自己收拾整洁,抹好腿伤药后,施纾逸才开始收拾自己。
将这两天的脏衣物都清洗干净晾晒整齐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还是进大小姐的房里瞅了一眼,看她睡下了也准备回去睡自己的。
但是瞧见大小姐连睡着了也捂着肚子的姿势,施纾逸又有些心软,想到今天陈康的羡慕语气,突然也升上来一股满足感。
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她可是先完成了其他仲人都没有的成家呢。
咳,既然如此,那今天也帮你揉揉好了。不过
可不能用昨天的姿势了,太难受了。
于是施纾逸悄悄地爬上了大小姐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