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黑发武士少年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置身危险之境中爆发出来的速度、情急之下挥动出里应外合的招式,这些越是危急关头发挥出来的应对,越使他的水平稳超于其他共同参与比赛的同类。
他用更决绝的攻击替代了防御,不得不说行了招绝妙的险棋。
可是,要高兴的话还太早了点。
放慢了动作流逝的间隙,哈驰恍然中似是听见了顾兔那张黑色口罩里,流逸出了一丝轻慢的哂笑。
她的左手无声无息探出了斗篷笼罩的范围之外,白净修长的五指仿佛起舞般、在转动之间甩出了一点与右手同出一辙的寒芒。那点晃过眼帘的光影,一瞬间扎痛了哈驰骤缩成针尖的瞳孔。
——她竟然也有两把匕首!
意识到这一刻的同时,耳畔传来铁器交接的铿锵。顾兔反手用左手剑掸开了从天而降的那把翱翔之剑,右手腕稳固如磐石,半点未有被哈驰的夹击所动摇,依旧朝前推送着匕首的锋芒。
低飞之剑是压低至地面一滩水波中的弦月,而顾兔手里的匕首直接踏月而行,压着他的剑身划向了他的面门。短剑紧贴着长剑的剑身向上划动,如同彼此跳起了一场危险至极的贴面舞。
一路划出刺耳的波涛,刀刃乘风破浪,划出目所不能及的白色高浪。
顾兔浑身藏匿于斗篷之内,帽檐编织的阴影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口罩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全身竟只露出了她一双狭长的神秘眼眸。如同漆黑无边的夜里,天空唯一静寂闪烁的星辰。
“知道什么才是武器最高的境界吗?那就是‘人剑合一’。”顾兔忽然张口来了这么句话,要是熟悉她的舜生哥或是止水在场,肯定知道她接下来绝对要讲一通垃圾话。
可是她对哈驰而言全然陌生。
他无暇去思考顾兔这番话的含义,心中似乎隐有领悟,却又只能仓促格挡。可是待他企图用力挡住顾兔那道架势的时候,才发现她是虚搠一招。
“什……”黑发少年面上的神情定格在了惊讶。
最终,乘着浪梢而来的匕尖绕过了他的武士.刀,带着人降临到他毫无防备的
脖颈上方。彼此离得近了,哈驰才将她那双眼看得更为清楚。
纯粹不掺杂任何颜色的黑,和他双眸清明澄澈的黑不同,这股冷寂黑仿佛连灵魂也能随之吸纳进去。
她垂眸随意瞥向了他的脸庞,窝蚕下方的两点泪痣,更为她添了几分难以忘怀的冷艳。
——要,在此结束了吗?
失神之际,哈驰的视野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隐约有一种酣畅淋漓对战后情愿服输、引颈受戮的姿态。顾兔下垂的视线随着匕首游移的方向挪动,忽而顿了顿,原打算抹向脖子的匕首改变路线下移了几分,当着肩膀狠狠划向了他的锁骨。
“希望你也能喜欢我的‘剑’。”顾兔大言不惭地说。
昏暗的视野中,那点破开的灼热浪花落在了黑发少年的锁骨上面,留下了一个永不愈合的烫伤的疤。
血浪飞溅。
“——‘高飞之剑’。”
下一秒,哈驰感到身体一重,接着又骤然一轻,顾兔毫无人性地将他整个人给挑飞到了半空,正应了那招送他‘人剑合一’的‘高飞之剑’。
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能气死人的话,旋即顾兔不再拖延时间,当机立断丢下被她放飞后丧失战斗能力的黑发少年,直往王座奔去。
在她忙于料理拦路的黑发武士少年的同时,安德罗西与阿娜克的交战也进行得难分难舍。
公主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强悍万倍,安德罗西固然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获得这样的力量,没想到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假货’,竟然不使用神水强化身体也能拥有如此气力。
除了用手里那把「绿色四月」来进行攻击,阿娜克时而也会向安德罗西施以拳脚。一拳就是一个大山头,一脚就是一个千斤坠,纵然安德罗西本身力量比她更甚一筹,也得承认她就是个横空出世的怪兽。
“冒牌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上的塔?拿着这把「绿色四月」又想做些什么?”
躲开长鞭仿佛永不休止的缠绕,安德罗西摆出一副厌倦了她这副死缠烂打的表情,趁空追问起她的目的。
可是,注视着那条小蜥蜴的眼眸深处依然残留着一缕意味不明
的审慎。
阿娜克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探究她的真实想法,闻言,不过是舞得更加起劲,步步追逼。
“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复仇的火焰将你们吉黑德全部燃烧殆尽!”
捕捉到‘复仇’这个字眼,莫名敲恸了安德罗西的内心一隅。就走神了那么一会儿,差点被阿娜克的绿色四月给劈成两半。
她很快集中精神,表面不显任何异样情绪地朝阿娜克扬起嘲讽的嘴角,涂抹了唇膏的那瓣娇唇泛出独属于她的艳丽之色。
“呵呵,你可真是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啊。”
安德罗西调动腰肢的力量,高抬起柔韧的腿部重重压制住了阿娜克甩来的一鞭,“想向吉黑德复仇?那就试试看努力往上爬吧,爬到我的脚边,说不定心情好我会赏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呢。”
阿娜克当即怒由心生:“原话返还给你!给爷爬!”
暴怒之下的绿色四月宛如彻底化为了蛟龙,掀开了安德罗西的脚踝。正当她们两人恨不得亲手互掐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什伊树无比紧张、而又焦急的喊声:“哈驰——!!”
正在打斗中的两位公主同时扭头。
是顾兔正好放倒了哈驰的一幕。
自呼喊发生到结束之间不过在短短须臾,一入队便与阿娜克针锋相对的哈驰目前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什伊树刚喊完连姓名都没被留下就被轻易放倒。整支队伍除了她以外,因为一个人的碰撞而变得支离破碎。
撞见此幕的阿娜克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眶,瞳仁缩成了野兽般的大小。
“什么时候……”
蕾哈尔在与什伊树的拉扯中起到了很好的拖延作用,正捂着疼痛的腹部站在王座不远。王冠已经落入了顾兔的手中,三角王冠的金属光泽熠熠闪亮,在掌心的操控下舞蹈般不停旋转,而后被她一把攫住。
“啧,浪费了太多时间。”顾兔道。
见她已经成功取得了王冠,安德罗西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牵引走,横眉倒竖想要来夺:“给我放着,不准动我的王冠!”
两个队友离自己身边越来越近,第一局比赛胜券在握,而顾
兔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任务达成条件之一已经完成,那么王冠要给谁戴呢?
看着两个紧盯着自己的队友,手握王冠所有权的顾兔面无表情地暗自忖度着。
取王冠归取王冠,她自己当然是不戴的。唯有自由行动才能极大幅度地缩减比赛的时间,好让自己回去睡趟安稳觉,戴上王冠等待比赛结束无异于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安德罗西对王冠势在必得,要是把王冠给蕾哈尔恐怕她当场就会发作。
而蕾哈尔的战力有跟没有一样,要是王冠交给安德罗西,略有差池的话蕾哈尔绝对保不住她……
思考的念头在顾兔脑海中仅停留了简短一瞬,而后她下了决算,飞快动身抓了二人中的一个丢在王座,指尖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对方的兜帽,将王冠戴到了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