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感知层面上森严的皇城,陡然之间因为这雄伟城墙的伫立而有了视觉效果上的巨大冲击,很多在城中成活了多年的皇都人这才想起来,这座城池实际上的雄伟与金城汤池。
巨大的城墙就这么将城池环抱内里,四环外的青山绿水和内里的繁华之间出现了无法逾越的间隔,三百米的高度足以阻隔任何的视线和痴心妄想。
唐纸疾步和小吱刚刚赶到了紫水晶梦幻广场附近,扭头便看见了远处那堵距离遥远但也丝毫无法改变起庞然威压的城墙,辉煌的黄色光彩仿佛是一圈光带,镶嵌在城池的周边,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幕的两人,齐刷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王朝上一次竖立城墙是在六十年前,当今圣上登基之日,为了防止异族作乱,皇城的森严程度从肉眼都感知都做到了极致,而陛下登基一年之后风调匀顺天下太平,城墙便又消失,以致于很多皇城本地的老人都会忘记皇都其实有城墙。
城墙竖立起来之后,显然紧接着会出现的,便是出城与进城之间的严查,这让唐纸的心中隐隐不安,姬大妈和妹妹现在应该已经平安出城了,但是现在的戒严状态,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们离开皇都?
唐纸很讨厌自己没有通讯工具,要是有个手机,能够给姬大妈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也好,自己和小吱已经注定晚归了,他们看到城墙竖立起来,想必更会担心自己。
“唐纸,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出城的,以我族对皇都的了解,皇都正是因为对这些事情的发生无可奈何,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民心,也表明态度,但是实际上,这对于缉拿凶手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小吱看出了唐纸的心思,拉着他的手沿着熙熙攘攘的公路行走着,“你想,要是竖立城墙就有用,那为什么他们都现在了才竖起墙来?还不是因为没有抓到凶手,只能用这种方式表明他们严查和紧张的心态?以及绝不允许此事再现的愤怒?”
唐纸想了想,发现她说的还真有道理。
“好像是这么回事。”
小吱嘻嘻一笑,道:“那当然,我在皇都附近长大,爷爷也从小给我讲皇都的故事讲到大,虽然是第一次进城,但是对于皇都的很多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次的凶手计划周密,哪有这么轻易被抓到?只不过,后面还想再皇都里行凶的人怕是不可能再得逞了,因为现在的皇都,显然要彻底戒严,估计以后任何兵器术器的交易都要严格报备,城外强者进城也需要缴械了。而且,一些之前作了案,皇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现在都要被抓起来,牢房里面估计要人满为患了。”
小吱主动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马上就要见到偶像心情无比愉悦的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所以,你不用多想,下午时候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查到你头上,毕竟你已经脱身了,鬼才知道那个人是你?”
虽然这些日子来读了一些书,但是知识量比起活了更长岁月的小吱来说还是太过单薄,唐纸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点了点头,任由她柔软且暖呼呼的小手拉着自己,不再多想。
小吱想到下午时候发生的事情,又俯在唐纸的耳畔安慰道:“唐纸,下午的事你不要怪林少侠,他毕竟也不知道你下午的时候是要做些什么,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肯定不是想伤害你的,他要是知道你是为了救他,也肯定会感激你。你是大英雄,他也是,你们都是。”
天真浪漫的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唯一的人类朋友对自己最喜欢的偶像有意见,虽然两人之间都没有认识的可能,但是她也不希望存在任何单方面或者双方面的芥蒂。
“我知道。”唐纸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
“真好!唐纸最好了!陪着我来参加粉丝会,还这么贴心!”小吱俯过脑袋在唐纸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女孩天生粉红欲滴的娇嫩就这么和少年的皮肤做了个两人都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
唐纸的脸顿时一片绯红,“你别闹着玩了……”
“嘻嘻嘻,我想谢谢你嘛。”小吱一时兴奋,自己也难为情起来,傻笑着说道。
转过一个路口之后,便来到了蓝紫色的紫水晶梦幻广场,这是一个皇都知名企业家开建的广场,仿佛真的由水晶雕筑而成的广场各种装饰都是透明琉璃色。
场地里面已经全都是人头,在最外延有着森严的巡检司的人马守卫,灵山剑宗的三百人剑队也悬浮在几十米的上空,环卫在周遭。
下午的刺杀事件已经造成了一定的阴影,这防卫的森严程度已经到了一只苍蝇都休想进去作乱的程度,而地下肯定也已经做了紧密的排查。
如此森严的防护还有这么多女性的聚集,哪怕这里没有明确的标牌提示,两人也能立马明白,他们没走错地方。
“就是这里!”小吱欢呼雀跃。
唐纸环顾了一圈,广场上约莫上万人,手里都举着荧光棒和各种各样花哨的应援物,形成一片光的海洋。
小吱兴奋地到跑到领取应援物的地方排起了队。
“唐纸,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吧。”小吱指了指公路对面的一家麻将馆,店老板贴心地在外面放着几根长椅,可免费就坐。
唐纸思考了几秒,点头道:“好,结束之后你就过来找我。”唐纸对这粉丝会根本没有丝毫兴趣,甚至还有些始终无法消失的担心。
“没问题!”小吱兴奋地在队伍中蹦蹦跳跳,还对着唐纸比了一个剪刀手。
笑着看到这个姑娘拿着应援物欢快地跑进了广场之后,唐纸有些疲惫地来到马路对面的麻将馆。
店铺里面的有几位对公路对面的繁华充耳不闻的老人正在哗啦啦的和着麻将,一声声砸派和吆喝声从他们岁月割伤的喉咙中传出。
唐纸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个时间点了,唐糖肯定已经在吃晚饭了,这个丫头肯定很不舒服自己和小吱一块儿,要是自己又晚归了,照她那看言情剧的小脑瓜子,不知道又会联想出什么成年人才会联想的剧情。
想到这里唐纸有些慌张,果然,没有通迅工具处处掣肘,手头充裕了以后一定要入手一台手机才行,要不,让大叔送自己一个通迅术器?
自从开始学神术之后很少有发呆的时间,下午的可怖经历之后,此刻的发呆便显得无比的珍贵,让唐纸轻松了些许。
“各位粉丝朋友晚上好,我是,天之骄子——林剑云。”
一声爽朗男声从空中响起,广场内的粉丝们纷纷抬起了头,只见,天空之中亮起了一道紫色的剑光。
唐纸看到,那位下午时分和自己爆发了冲突,更是差点在后面的刺杀中死掉的林剑云,踏着他的紫极光剑从天而降,脱下的紫色彗尾,惊艳凄美。
广场上很快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林剑云!”
“林剑云!”
“林剑云!”
林剑云的状态还有此刻的傲然,让唐纸都对下午发生的一切,有极度不真实的错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广场上面,一圈隔音环出现,将内里的狂欢声隔绝,唐纸能够猜到,现在这内里该是如何的疯狂,而小吱这个混入人群的小妖,必然也是其中疯狂的一份子。
大难不死,战胜了命运,本就比其余任何事情,都要让人亢奋,足以让林剑云忘记任何的伤势和不快。
林剑云站在舞台上望着下方这一个个狂热的粉丝,脸上绽放着骄傲的笑容。
一呼万应,千万人追捧,命劫也都杀不死我。
我不是天之骄子,谁是?
……
……
唐纸坐在位置上发呆,在大街上当然不敢修行,只能在脑中大叔传输给自己的御水凡天诀的功法,功法之奥秘越到到后面越盛,作为龙水神宗核心功法之一,自己要将其完全参悟,必然还需要些时候。
想到这里唐纸更是好奇,自己展现了龙水神宗的神术,后面又发生了如此的爆炸画面,这会引起两大宗门怎样的遐想?
这个世界太复杂,又太多交错势力,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都可能掀起宗门之间的轩然大波,自己这番动作之下,要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在两大宗门里掀起一场恶斗?
唐纸觉得无聊,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再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这条并非要道从而冷清的公路,昏暗的灯光驱散不了路面的黑暗,让其看起来仿佛是静止的湖泊。
唐纸默默地走到了打麻将老人的身后,看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人家们玩牌。
“六筒!”
“胡了!嘿嘿嘿。”
“你怎么又胡了?”
“你怎么又放炮了?”
“老子运气好啊哈哈!年轻人,玩不玩两把?”胡牌的老人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唐纸。
唐纸连连摆手,笑道:“谢谢,不了,我不玩。”
“在这里等你女朋友吗?”老人笑着点了点马路对面那已经封闭起来的广场,视线并无法阻隔思想,任谁都想得到里面的盛况。
“不不不,不是女朋友。”唐纸有些羞躁地挠挠头。
“别不好意思,我也是在等我老伴儿,一把年纪了还喜欢什么小鲜肉,我也是受不了,还非拉着我一起来。”老人家无奈叹息,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摸牌。
唐纸哑然失笑,没想到林剑云真是老少通吃。
没过多久,外面忽然有一道黄色的光划过,光芒照耀得地面上都映荡着其色彩,他好奇走到公路上,脚步便顿时一顿,因为他身侧二十米的位置是一家已经关门的面馆,而面馆前南方站着一位御剑而来的高手,这位高手,乃是……武怡。
武怡目光肃然地凝望着公路对面的广场,从剑身上一跃而下,周围一些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纷纷发出惊呼之后,敬畏地闪避开。
今天下午的事件爆发在汉唐皇学院,几万人死伤,具体数目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睛里,几万人的性命远远比不上林剑云的命,为了确定林剑云的安危,虽然事先已经对此广场做了紧密排查,但他还是代表皇学院再来看一眼这场粉丝会,防止后续还有灾祸降临这位少侠头上。
学院的命令,心里哪怕有一百个不情愿,他还是必须过来。
他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他怀中一只揣着的那张画像所描述的少年,以及今天下午戴着面具闹了一出之后,爆炸便发生,而后却有杳无音讯或许葬身在了爆炸场的嫌疑人,就在他的身侧。
唐纸并不知道自己和武怡之间的纠葛远比自己想象中深,可只是下午的事情,还有那天夜晚武怡的痛下杀手,就足够他对此人避而远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袖,外套衫早已经丢掉,现在身上的外露信息并不足以出卖自己,所以他稍微放松了不少,维持在神情在淡定状态,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想要退回麻将馆里。
“喂,小子。”
谁知道,武怡却忽然间喊了他一声。
唐纸微微一怔,扭着脖子低下脑袋,侧目瞥了一眼武怡,假装没有认出来他来,道:“您在叫我?”
唐纸大心脏,但还是感到了沉如山的压力,很是担忧,他是不是认出来了自己。
武怡却只是点点头,颔角挑向对面的广场,道:“这粉丝会开始多久了?”
唐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小吱说的对,自己的确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别过头,只留侧脸给对方,大概算了算,如实道:“大概都半个小时了。”
武怡颔首,高高在上的姿态并未改变。
粉丝会这防卫的森严程度,看起来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安全问题,这一环上可以稍稍放宽点心,他想起来自己还要处理的事情,心情越发烦躁起来,而所有事情之中,阴万的事情最为沉重。
现在的事务再艰难,至少不会让他毁灭,而阴万让自己办的事,自己要是再办不成,自己将会身败名裂,甚至,死亡。
他不自觉地从怀中摸出了那张画纸,还没有打开,一阵清风吹过,这位心思沉重的大剑侠恍惚了一下,没有捏稳,画纸便飘飞而出。
落到地面后翻滚了两圈之后,画纸自动翻开,背面朝上停在了唐纸的脚边。
唐纸本来已经快要躲回避风港湾一样的麻将馆,武怡又是一声冷喝,“捡起来。”
唐纸现在真的不想和这位大剑侠有任何一秒钟的交流,可此刻也只能顿下脚步,躬下身捡起画纸。
他不知道,这画纸所画的人就是自己。
而他余光注意到武怡的眉头微微一锁,朝着自己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