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只在话本中看到过人界,我对于人界的所有认知也都是乱的。
今日一见,只道万分繁华。
邺城车如流水马如龙,人群熙攘。我想若要在这找到沽华怕是并不容易。
沽华投身凡间未过几日,桃夭便托人来唤我。见我时,她神色凄切,“若不是有急事相求,我本不愿见你。”
她犹豫许久,欲下拜,被我伸手拦住。我见她泪光点点,心中不忍,道,“仙子有何事?”
“宴会之事,是我不对,但……现如今,只有你能救沽华。”桃夭道,“前个儿,我去求了星君。他告我,沽华此番下界,历经艰辛,终其一生,不得所爱,遗憾终老。”
“我不能下界,如今只能……”
我虽有诸多不好,道“以德报怨”、“助人为乐”的道理我还是通晓的,因此,我便应了桃夭,下界帮沽华化解劫数。只是这桃夭仅告诉我沽华投身于南方邺城,并未详细说明他具体在何处。邺城之大,叫我去何处寻沽华?
辛亏我曾在话本中看到过凡人都凭画像寻人,于是我便捏了个口诀,变作沽华的画像。
“你可见过画中之人?”我拉住来人,问道。那人挠头,似想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摇头作罢。我四处询问,路上行人都未见过。
“姑娘可是在寻人?”我转过身,只见一布衣老者正摸着胡须笑着看我。
“姑娘可否让老夫为你算一卦?”
原是个算命的,我道,“先生只需告诉我,此人现在何处?”我展开画像。
俄顷,一声惊雷,雨滂沱而下。
“姑娘所寻之人乃与姑娘一般,并非凡尘中人,在下肉体凡胎,不可窥探……到机缘到时,自会相见。”
街道上,行人于雨中急行。我再回首,那老人已不见了踪迹。我思考时,忽有一阵清香袭来。一玄衣男子,手持二十四骨纸伞,匆匆而过。我虽未看清他的容貌,却觉着他万分熟悉。
我急忙跟了去,他却忽然停住,幽幽转身,斜雨浸湿他的衣袖。他的眉目,疏朗中透着一股冷气,唇瓣如蝉翼,更显薄凉……他,正是沽华。
“姑娘为何尾随在下?”黑色的纸伞缓缓靠近,衣角翻飞,血红的曼珠沙华栩栩如生。步步生莲的步履,清冷的气质,引得路人频频回头,不忍离开。
“呃……”我挠挠头,现在他应是不认得了,这让我如何解释?
“今天的太阳不错?”我只好指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道。
他勾起唇角,似在憋笑。
“呃……突降大雨,我没有带伞,我的客栈就在前面,公子可否送一程?”
他微微一笑,仿若惊现了满树桃花,“举手之劳。”说着他便将伞罩在我头上。
“在下思广陌,敢问姑娘芳名?”他的声音清淡,举止谦和。此时的沽华,倒比在天界时讨喜。他既有了新名字,我也不必告诉他我的实名。
“荷溪,荷塘映溪流。”我道,“初来邺城乍到,不知这邺城天气无常。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瓢泼大雨。”
“邺城一向如此,姑娘若是出门,带把伞为好。它能为你遮阳,为你挡雨……”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觉心中似有流水淌过。
“公子的眼睛……像极了肸盉山头的月。”我道。
他眉心微动,别过头,道,“如今像姑娘这样行走异城的,不多了。”
“我是修仙之人,云游四方,是为修道历练罢了。”我道。
“荷溪姑娘也追求长生不老?”他笑道。
“……”我想了想,道,“儿时体弱多病,修仙是为强健体魄。”
“这种方法倒也稀奇。”雨已停,他收起伞。阳光照入他的发间,徒添了几分梦幻。
“公子可留步,前方便是我居住的客栈。”我指着离我不远的红漆小楼道。
“今日有幸识得姑娘,若有缘……便会再见。”他将我送入客栈,别道。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久久不能回神。
“雨后一尘不染的景色配上他芝兰玉树般的身姿,真似画般……”
邺城不愧是邺城,到了夜晚依旧繁华无比。第一次来人界,我自是耐不住寂寞。以前在肸盉山时,我从箬风处得来不少话本,若说人间种种事物,除了那壮丽山河,我最为感兴趣的便是那传说中的女儿花,温柔乡……话本里说,勾栏之处,只有男子去得,我便换了身男装,扮作白衣书生。
我逛的第一个窑子,便是那“璇语坊”—店小二口中的“京城第一艳”。可能是因为白面的书生大多招人喜欢,我一进“璇语坊”便有老鸨和姑娘迎上来。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鸨已人老珠黄,却穿着艳俗的粉衣。
她说话间,便有一清秀的姑娘拉住我的胳膊。她纤细的手指攀上我的领口,娇声连连,“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公子……可否喜欢莺莺这样的?”
麻意窜上头皮,我忙跳开,摆手道,“不用,不用……”
我正脸红着,却忽撞上一堵“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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