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非和小灰灰并没有走太远,在穿行了一条街,拐了两个拐角后就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一亩泉的水弯弯曲曲地贯穿了大半个城市,在这个小公园里稍作停留,盘旋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又从公园另一头延伸出去。
李小非抱着小灰灰便来到公园里的池塘边,一屁股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旁边还有几个坐着小马扎夜钓的老头儿,他们跟前的鱼竿伸出去,钓鱼线从鱼竿顶部垂到下方长着稀疏水草的池塘里。
李小非坐在石头上,看着小灰灰站在刚能没过小爪子的水边上,半晌,一动不动。
他悄声对小灰灰说道:“早该听我的,就算你急着想要吃鱼,也应该带根鱼竿过来。这样抓是抓不到的。”
小灰灰很不开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连买鱼的钱都舍不得,还会买鱼竿?不然我也不会辛苦自己抓鱼吃。”
李小非耸耸肩,反正他被小灰灰挖苦惯了:“我原本是想借根鱼竿的,俱乐部里那么多人,应该会有人有鱼竿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把我的鱼吓跑了。”
“得了吧,这么浅的水边本来就没有鱼。”
小灰灰又瞪了自己的搭档一眼,轻缓地迈着小步子,往水深处多走了两步。
“这里也不会有,还不够深。”李小非很令人恼火地说道。
“闭嘴吧你。”小灰灰骂完这句就不再搭理他,而是将一双竖瞳扩张成了椭圆,仔细地注视着水面之下。
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武子龙靠着栏杆,装作是在看风景,嘿,这黑漆漆的一片,有什么风景可看?
实际上他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偷看水边的李小非和那只小灰猫。
尽管李小非是在面朝水边,背对着这里,但是武子龙却不敢大喇喇地盯着他的后背看。因为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高手,感知是非常敏锐的,尤其是对注视自己的目光。
武子龙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直勾勾盯着那精瘦男子,不出两秒,对方就会猛然扭头,立刻锁定到自己。
他很奇怪,这天都黑了,这个人带着猫到水边能做什么?难道是修炼?可看
着也不像,没听过坐在石头上修炼的。就算是静坐修炼内息,也应该找个安静的房间,而不是应该来这公园里。
李小非又在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看见站在水里的小灰灰都快变成雕像了。
“那个,我说,要不你去旁边那个大爷的鱼篓里偷两条算了。”他低声朝小灰灰的耳后喊道,小灰灰皱眉扭头看他,他又把手挡在嘴边,同时还鬼鬼祟祟地瞧了那位大爷一眼,说道:“我刚刚看到他往鱼篓里放进了好几条。”
小灰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猫咪,不然它也不会为了生存而去猫咖打工了。果然,它很嫌弃地看了李小非一眼:“我才不会去偷东西。”
“怕什么,你是猫。”李小非见那位大爷又钓上一条鱼,将之从鱼钩摘下,放进鱼篓里:“猫吃鱼天经地义。”
小灰灰仍旧拒绝,李小非忽然灵光一闪,又道:“要不你去蹲在他旁边喵喵两声,那位大爷一看就很有爱心,他一定会送你两条鱼的。”
小灰灰听到这话才脸色缓和:“你总算出了个人能出的主意。”
“靠,哪有你这么夸人的。”李小非撇撇嘴,忽然面色一正,猛地转头,眼睛瞬间锁定到了从旁边小石板路上经过的那个魁梧男人身上。
那人似乎感受到李小非的目光,身体也是微微一僵,接着慢慢转过身来,努力挤出一个充满不自然的和善笑容。
此人正是武子龙。他在小亭子里,隐约能看见这边坐在石头上的李小非嘴巴一张一合,但说了些什么却完全听不见,而且,他发现这精瘦男人似乎不是在跟旁边的钓鱼大爷说话,而是在跟水里小猫,这让他心头一震,今天早上,听梁飞说过刘煜在回家的路上,曾跟怀里的小猫说话。
为了偷听到这个精瘦男人跟那只小灰猫说了些什么,武子龙决定悄悄走到附近,想听一下这个人到底在跟猫说些什么,是怎么和猫沟通的。
他伪装成普通的过路人,沿着铺着石板的小路从李小非的身后经过,谁知道只是在经过的时候轻轻瞄了一眼李小非的后背,就立刻被人家锁定了。
李小非上下打量了这个魁梧男人一眼,
瞧得出来,这身板,这走路之时的姿态,都在说着这人是练过的。
“朋友,你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语气不善地对武子龙说道。
李小非做为一个散修——即没有伙伴同行,没有团体收留,一个人浪荡在外修行。他的警惕性是非常之高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危险重重灵猫世界里到处游走,还能生存到现在。对于被跟踪,被监视这种事儿,他有着超越同阶级人的感知力。
早在方才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有个影子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只是因为这是在爱猫俱乐部的地盘上,安全系数比较高,再者也是没有从后者的身上感觉到灵气的波动,所以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巧合,碰巧二人同路罢了。
直到方才,他超越普通人的感知力,忽然察觉到那个影子又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这才确定对方确确实实是冲着跟踪自己来的。
因此,便怪不得他怀起敌意了。
武子龙一听便知,自己早就被人家发现了,心头暗道:方才我跟了刘煜一路,都没有被发现,而现在竟然被这个精瘦男人发现了,看来他果然是要比刘煜还强啊。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色却不动声色,好胜之心升起来,盘算起该用什么方式,能够既不引起对方太强烈的情绪冲突,又能够让对方出手与自己切磋。
他哈哈一笑,回答刚刚李小非的问题:“跟你一路?有吗?你认错人了吧。”
“别装了,我能分辨人的气息。一路上感应到的气息就是你的,没有第二个人。”李小非笃定道。
“呃……”武子龙这下可没话说了。在他思虑该如何应付之时,李小非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然弹起来,随着一声‘啊打’,便朝武子龙踢来一脚。
这一招深具截拳道的精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武子龙幸好精神紧绷,在李小非怪叫出声的同时,便立刻做出反应,抬手运力,朝李小非踢来的那一脚拍过去。
手脚相撞,发出‘啪’的一声响。二人分别退开一步。
“力气倒是不小。”李小非站在石头上,他没有用灵气,
跟武子龙相比体型上并不占优势。刚刚那一脚能被武子龙用手掌拍下,有些出乎意料。
“你的体型跟刚刚这一脚的力量真是不匹配。”武子龙感觉手掌发麻,刚刚用手去拍对方的脚,实在是鲁莽了一些。但是没有感觉到刚刚那一脚没有包含内力,难道他不会内力?还是说另有原因?
站在水边的小灰灰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它对李小非跟人打架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眼看这个魁梧男人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更加不再担心。它迈着小步子,凑到旁边的一个老头跟前,喵喵叫了两声想要讨一条鱼吃,没成想这位老大爷相当没有爱心,听到猫叫,低头一瞧脚边多了一只小土猫,立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挥手赶小灰灰“走开走开,没鱼给你吃。”
李小非见对方确实是有两下子,不再迟疑,想立刻断定对方是有所图谋而来,当即决定将对方拿下再说,于是后续动作施展出来,凌厉而又快速的截拳道招式暴雨般朝武子龙招呼过去。
武子龙叫了一声‘来得好’,放开架势,以刚猛迅速的八极拳招式迎战。
他两个人打起来倒是不要紧,倒是把一旁钓鱼的几个老头儿给吓着了。
几个老头手扶着颤颤巍巍的鱼竿,坐在小马扎上不动,扭着头朝这两个大打出手的年轻人喊话:“小伙子!别打了!”“别打了,鱼都让你们吓跑了!”“你们离远点儿打!”
二人都还以为这几个老大爷要好心劝架,结果人家担心的是别妨碍钓鱼,二人忽然莫名地默契起来,故意制造出更大的动静——李小非疾风暴雨般的出招之间,叫嚷‘啊打’的频率明显提升不少,嗓门高了一些;武子龙的八极拳则是本来就需要擤气出声来辅助发招,所以此时他的擤气更是掷地有声,沉重有力。
而且这两个人一边热火朝天地打着,有意无意地朝那几个老头身旁移动。
也是天太黑,尽管公园里有照明灯,可这池塘水边的光线也没太好。没看清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踢了一脚,反正方才赶小灰灰的那个大爷脚边的鱼篓是翻飞出去了,化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尽池塘里,一
个大水花过后,鱼儿们扑棱棱四散游走,消失不见。这可差点儿把那位老头儿气出心梗来。
之间这老头儿狠狠瞪了交手快成一阵风的两个人一眼,似乎是握紧了拳头,心中大概是涌起了教训这两个后生晚辈的想法儿,但在认清现实之后,便又把拳头松开,冷哼一声。
也是,他要是真敢往上凑,保不准这两个年轻小伙子中的其中一个,又会没预兆地出上一脚,把他也踹进水里去那就大大不好了。
两个年轻人噼噼剥剥地肉搏了一阵儿,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过了上百招了。
李小非嘿了一声:“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
武子龙脸色难看,没有说话,因为打的这几分钟他发现对方比自己强的多,即便没有内力的加持,也不是自己能打赢的。自己已经拼劲全力,但对方却仿佛还有余力。
果然,李小非在摸清武子龙底细后,说了一声‘那我不客气了’,就使出一记日字冲拳。
武子龙忽然惊骇,刚刚的交手中他也见对方使过这一招,但刚刚还能与之对抗,但此时这同样的一招,却变得无可抵挡——因为这一招使用的时机更加老辣,速度更快,出招更凌厉,更干脆利落。
一阵密集的拳头落在他的胸口,一阵难以辨别先后的拳肉闷响。
“啊——”武子龙惨叫一声,被一轮快拳后紧跟上来的一记重拳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