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还跟她单独呆在一起?”
“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你不开门放她进去,她能进去吗?”
“我房门就是开着的,谁知她一来,自己去关上了。”
“你们说话归说话,怎么还搂搂抱抱的?”
“哪是我搂她?分明是她自己要贴上来的。”
“那你不知道推开她吗?”
“我推了,可是她百般纠缠。”
“那你把她撵出去呀。”她鼓着腮帮子,“别跟我说你撵不出去。”
“人家是客,撵出去……怕不合礼数。”
“你留她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就合礼数了吗?”
“我心里怎么对你,你不晓得吗?”他嗔怪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她进去,要是发生点什么,你有嘴都说不清楚。”
“是是是。”他上前拉着她的手。
“别拉拉扯扯的。”郭骁骁甩开他,“小兰还等家里等我,我走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忙叫住了她:“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府上呀?”
“不来了。”她回过头来,“再也不来了。”
“哎,别呀,你下回得来!一定得来啊!”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敢追上去,只能在她身后喊她。
郭骁骁回到郭府,小兰便迎了上来。
“小姐回来了。”见她手上拿着发带,她又道,“小姐没去江府?”
“别提了。”郭骁骁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将发带扔到旁边的圆桌上。
方才她走得太着急,光顾着跟江执远吵架了,竟忘了正事。
小兰瞧她的神色,猜测估计是又遇到海蔷薇了。
“这发带小姐怎么没送出去?”
郭骁骁未答。
“小姐没见到表少爷?”
郭骁骁仍未答。
小兰想着,发带还是早送出去的好。她自是明白郭骁骁的心思,只要把这发带送出去,海蔷薇就没有再在江府逗留的借口了。
“奴婢替您送去给海小姐。”
郭骁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坐在凳子上发呆。她这副样子,小兰已经见惯了,每每遇到烦心事又无处派遣时,她就会呆呆地望着一处。
若是不拒绝,那便是应允。小兰特地去柜子里拿了一个木盒子,送人的东西,总归不能太寒碜。此事郭骁骁原本应该想到的,但是去得太急,心情又好,便疏忽了。
如今小兰重新包装好,也算没有失礼数。小兰去到江府,江峰迎了出来。小兰说明缘由就退下了,未见到海蔷薇和江执远。
江峰倒是个细心的,问了小兰郭骁骁的状况。两人说完话就散了。
总算是把发带送出去了,郭骁骁一心一意只在子衿坊。
没过多久就到了十月,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日子一天天的,于郭骁骁而言,没见多欢喜,也没见多忧愁。郭芊芊自子佩的事情之后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郭家还算太平。
小兰听江峰说,前几日海家兄妹已经返回苏州了,临行前还不忘去衙门跟江执远的父亲辞行。郭骁骁自是不关心这些,小兰却每日都在她耳边说。
郭老爷和郭夫人得知慕容朗是个浪子,也不再张罗着给郭骁骁说亲,那些媒人说的话郭老爷往后是不敢轻信了。
不说亲了,郭骁骁自是欣喜,她还想在父母身边多呆几年。郭老爷膝下无子,郭芊芊又出嫁了,这家还能指望谁。她琢磨着,趁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多替父母做些事情罢了。
又是清晨,窗外吹着劲风,郭骁骁披着斗篷准备出门。
经过院子的花圃时,郭骁骁定睛一看,两个月前种的羽衣甘蓝发芽了。
“这芽儿粉嫩粉嫩的,真是可爱。”小兰笑道。
“是啊,总算没有枉费我的苦心。”郭骁骁说完带着小兰出了院子。
一到子衿坊,雅蓉姑姑马上拉她去了五楼的观景台。
“什么事情呀,让姑姑这么着急?”郭骁骁道。
郭骁骁还未坐定,雅蓉姑姑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前些日子下单的那些客人,今早来了好些,说是要退单。”
“姑姑可都退了?”郭骁骁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推辞说此事要凭您来决断,明日一定给她们一个答复。这才匆匆把你拉了上来。”
“姑姑可知道她们为何要退单?”
“咱们货源断了的事情,大小姐想必还未知晓。”
“咱们用的布匹和针线一直都是‘天府之国’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呢?”
“原是不应断的,可是不知怎的,‘天府之国’前几日停产了,咱们定的布匹现在供应不上。不知哪个嘴巴漏风的,将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些客人纷纷上门退单。”
“停产?这‘天府之国’是百年的营生,怎么会说停就停呢?”
“据行内的人说,‘天府之国’新来了一位掌事,与老掌柜面和心不合,两人明争暗斗,各为其政,手下的人各站一边,这才没能按时出布匹和针线。”
“竟是如此,眼下咱们手上的布匹就快用完了,可怎么办呀?”
“大小姐不必着急,前几日奴婢已经差人向杭州的红杏庄园递了老爷的帖子。那掌柜与老爷私交甚好,已经差人来扬州商榷了。”
“还来得及吗?”郭晓霞急得走来走去。
“大小姐不用慌乱,昨晚已收到红杏庄园的快信,说是今日下午便来人,肯定来得及的。”雅蓉劝慰道。
郭骁骁右手敲着左手的手心,先走了一会儿,又到椅子上坐着。这时,小兰上楼了。
“大小姐!姑姑!”小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杏庄园来人了。”
郭骁骁和雅蓉忙提着裙子下楼,绣女们听说子衿坊来了一位气宇非凡的公子,纷纷爬到楼梯看。
雅蓉瞧着眼前挡路的绣女,呵斥道:“都在这儿堵路吗,一个二个!”
绣女一哄而散,郭骁骁和雅蓉急忙下到一楼,只见一位身着长袍的公子坐在茶几旁悠闲的喝茶。
公子戴着束发金冠,衣带飘然,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听到绣女们一哄而散的声音,便转头看向楼梯。
郭骁骁下楼的样子虽然急匆匆,但是摇曳多姿,不见得仓惶。
没等郭骁骁说话,那人却先开口了:“红杏庄园陆东阳见过小姐。”
拱手一拜,毫不失礼数。
郭骁骁亦行礼道:“郭家长女郭骁骁给陆公子请安。”
两人不约而同打量起对方来。
陆东阳只觉得眼前这位姑娘虽是温婉柔情的样子,但是眸子里却暗含凌厉。
郭骁骁只觉得眼前这人五官端正,长相亲切,平易近人,看似书生样,足下却留功夫,想来应该是个深藏不漏的文武全才。
“听闻家父说,郭姑娘找我陆家有要事相商?”陆东阳开口道。
“是,我倒忘了。”郭骁骁一醒神,“陆公子舟车劳顿,原想先请陆公子用些饭食再做商议的。”
“唉,不打紧。”陆东阳笑道,“我一连五日骑快马赶路,八百里加急,跑垮了好几匹马,就是为了赶过来与你们商议。”
郭骁骁一听,极为感动:“让陆公子为了子衿坊鞍前马后的,真是惭愧。”
“哎。”陆东阳极为爽朗地说道,“说那些分外话做什么,我父亲与令尊乃是三十年的至交好友。他此番叮嘱我,若是办不好事情,回去必定‘重重有罚’。”
雅蓉笑道:“那就,那就请陆公子上楼吧。”
三人一起上到五楼,郭骁骁和陆东阳坐定,雅蓉姑姑为二人奉上茶盏。
陆东阳将茶盏里的茶水一口饮尽,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郭骁骁又把话同陆东阳说了一遍。
陆东阳笑道:“如此,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客人就是冲着‘天府之国’的绸缎来的。”郭骁骁皱着眉头说道,“陆公子别误会,我并没有贬低贵府庄园的意思。”
陆东阳低下眸子:“不打紧,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郭骁骁想了一会儿说道:“红杏庄园是八九十年的老招牌了,口碑和质量皆是上上乘,我和我父亲自是信任。只是咱们的子衿坊是今年才搬来扬州的,于扬州而言,我们,就算是外地人了。”
郭骁骁有些难为情:“若是向外头说,临时换了你红杏庄园的绸缎和针线,只怕人家不大相信。”
陆东阳一下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说道:“这个简单,我明日后日都在子衿坊为你们作证就是了。”
雅蓉上前一步说道:“公子年纪轻,只怕扬州的人家不太认得公子。”
陆东阳想了想说道:“可否贴一份告示?”
“告示写些什么?”郭骁骁问。
“就写,子衿坊于本月起,更用杭州陆氏红杏庄园之绸缎,再写明更用的缘由,说清楚道理,人家会领情的。”
“若是人家不领情呢?”
陆东阳掏出一个紫檀木盒:“有我陆家的私章,怎么会不领情?”
郭骁骁和雅蓉皆是眼前一亮。
雅蓉笑道:“这下好了,有红杏庄园和子衿坊的私章,陆公子又肯亲自作证,断不会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