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
我抬头望他,“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连死都敢,世间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吗?”
“有。”裴佑晟嗓音愈低。
下边是火光厮杀,上边依旧是对峙的沉默。
齐言的人马并不能撑很久,原本就不是对等的能力,如今仓促下做出的决定更是莽撞。
我对于他的话不甚在意,他不往下说,我甚至没有问下去的冲动。
从城墙往下看,下边号角高亢凌厉,血腥味冲天。
“阿鸾!”
裴佑晟声音更重带着怒火,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是想跳下去?当着我的面,再次跳下去?”
“为何不可?”我侧头,“如今我贵为他国皇贵妃,就算是殉死也是理所当然的,摄政王这又是何意?”
“当初蔑视伦理世情,娶帝姬颠天下,所有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这是想要动念头到他国他人之妻身上来了?”
我掰开他的手,把手臂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平静的看着他,言语之间没有任何的波澜。
每个字都平静冷淡,字字诛心,“你瞧,从你有意纵容放任我开始,就晚了,等城池攻占完,我就再也不是一直跟在你屁股后边的阿鸾了。”
“阿鸾死了,王爷。”
“你不是问还有什么比生死更加痛苦的事情吗?”裴佑晟一向冷静自矜到可怕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裂痕,他咬着牙关,牙齿碰撞说出来的话更加的有股咬牙切齿的恨恨。
“有,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比生死更加让人痛不欲生的是,生别和死离,比这些更加让人生不如死的是,分明还能挽救,可却眼睁睁的无力挽回。”
“陈瑾安,你是想要报复我吗,所以曾经才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在我面前,让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他重新攥住我的手腕,手指冰冷刺骨,手掌心似乎微微在颤,分明攥的很紧,可却也像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害怕了?
我站在城墙上,只往前走一步,就能从上边一跃而下。
下边厮杀更加的火热,时不时掺杂着齐言那怒火攻心的骂声,“我不管你到底还有没有记忆,要是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就跳下来,我带你走。”
下边混乱的人群里,齐言手里提着长戟,火光映照下,脸上都是血迹,看着像是修罗场里才爬出来的,阴怖可怕。
“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初逼得我不得不坠崖的人是你,如今我侥幸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提着裙裾,不等他反应过来,纵身跃下。
恍惚的似乎只是我一个幻觉而已,裴佑晟的手徒劳的悬在空中,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齐言的确是如他所言,稳稳的接住我。
但是这场混战依旧没结束。
我绷紧神经,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可却没想到裴佑晟的人突然撤离不恋战,从攻到守,把周围严严实实的围起来。
像是被困在一个小圈子里,哪里都去不得。
他的底牌不仅是这些,那些人马有增无减,严严实实的堵住,进不行,退也不行。
“我过去。”我懂得他的意思,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却被齐言拉住。
齐言脸上都是血迹,那双丹凤眼里都是满满的恼怒,“你回去做什么?旧情难忘?早知道你没失忆的话,干脆把你打到失忆就省心了。”
“我真后悔把你带出来,他给的我同样能给你,回去是还想再死一次吗?”
齐言大概是真的怒了,说话的语气都很重,带着满满的火气。
手里的长戟,狠狠地往地上一插,怒目看着我,半点不退让,他的人在我身边围成了一个小圈子,似乎在准备下一场恶战。
“不然呢,你是想要留下千古骂名,等着后人看你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平白的送自己的人去死?”我问。
这边人马明显不对等,裴佑晟十几年下来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企及的。
齐言才坐稳皇位,能有暂时抗衡的力量,已经算是个中翘楚,但是还差点,跟裴佑晟比较起来,抗衡不了太久。
就算这是一场恶战,也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那你想怎么样,回去吗,如他所愿?”齐言狠狠攥着长戟,用力的抵在地上,又有些颓力的松开,看着我,很复杂的眼神。
似乎有几分期冀,也像是有几分难掩的失望。
“不会,我会亲手杀了他。”我抬手,道。
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裴佑晟的。
刚才那刀锋刺进去的感觉,至今我还记得清楚,手上的血都冷凝住了,黏腻腻的,血液干涸成了暗红色,像是最深沉的诅咒。
“我帮你。”齐言说,像是下了最后的狠心。
“不用,人马全折损在这边,你拿什么来帮我?”我反问,“你是想要让你手下的人用命来给你证明,你不如他?”
扫了一圈周围,地上横尸遍野,本来不该有的混战,更是不该有的死伤。
齐言的手紧了再紧,脸也是绷得很紧,闭紧了嘴巴不肯跟我说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妥协道:“先回去,等找个机会再来,或者我找到机会离开。”
“阿鸾。”裴佑晟从城墙上下来,站在那千军万马之前,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可还是站在笔直,眼眸漆黑定定的看着我。
齐言挑衅的看向那边,又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过来,低头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唇擦过我的唇角,咬牙切齿的说:“你可别骗我。”
“封后大典都筹备好了,你要是骗我的话,不管你杀没杀他,我都肯定会杀了你,葬也要把你葬在我身边。”
锋锐的箭刺破空气,凌厉的擦着过去,这是裴佑晟那边的警告。
可越是如此,齐言却是抬头笑的张扬,丹凤眼上挑起嚣张的弧度,笑起来像极了狐狸,“当初我就说过,你要是不珍惜的话,多的是人珍惜,瞧,现在就是。”
“我不会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就算是战场上百战百胜那又如何,可你留住她就真的留住了吗,你才是那真正的可怜人,这辈子求而不得,孤独至死。”
齐言眉尾扬起,乖戾又嚣张的对我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走了,万一你来个旧情复燃,那还不如当初在悬崖底我直接了断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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