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崇笙再没有在莫超然面前提及任何关于希拉的事情,再也不想倾诉自己因为希拉而产生的任何情绪。
“你得了空去把客房收拾收拾,老婆。爸妈过下个月就要来了。我也忙完了这一段就可以好好清闲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家出去就近旅游玩玩。”莫超然憧憬的眼睛里全然看不见崇笙承受的痛苦。
“好,那个……我还没给我爸妈说。等过几天我再说吧。”崇笙眉头深锁。言语间透出淡淡的担忧。
“嗯,那你得抓紧了老婆。时间没多少了。”因为愉悦,莫超然今晚多吃了一碗饭。
“那个……你……和你妈妈打电话……”崇笙欲言又止。
“什么?”莫超然抬头瞪着崇笙,心里有些紧张。
“没,没什么。吃饭吧。”
莫超然想继续追问,看着情绪低落的崇笙,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崇笙每天都拨打希拉无法接通的号码。每天都在精神恍惚里狼狈度日。
阮看着崇笙日渐颓废的模样,心如刀绞,但也无能为力。她可以为崇笙做的,只有增加看望她的频率,仅此而已。或者说,这才是阮爱上的崇笙,因为善良所以内心柔弱到可以走进他人痛苦里的崇笙。
28个秋老虎就这样在崇笙无法挣脱的压抑里渐渐退场。
崇笙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每天都会在各式各样的生活场景里看到穿着紫色丝质吊带睡衣身披黑色短袖风衣一身伤痕如初的希拉身影。每当她追过去,希拉就会消失在她的手里。
崇笙早上总是充满期待的到工作岗位,希望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希拉温暖的笑容,而每一次,希望重重摔碎的声音让她肝胆俱裂。她重复着希望被摔碎的轮回。
这种痛苦,逐渐超出了崇笙的承受能力。她提交了辞职报告,转身离开了她学会不喝阴阳水的世界。
莫超然请了五天的假期,他要回去接他的父母过来成都和他们一起居住。在楼下送走莫超然时,莫超然看着憔悴的崇笙有点揪心。
“你还好吧?老婆。”莫超然坐在驾驶室里问车门外的崇笙。
“还好。”
“不知道你咋了,这段日子恍恍惚惚的。我很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人总不会一直都高高兴兴的,总会有段时间不开心。过了就好了。”崇笙独自承受着,并不期许莫超然可以理解她。
“你一个人可以在家么?不行我就不去了。过段时间再去接。”莫超然听起来好像是真诚的。
“当然可以,我只是有些低落,又不是疯了。你快去吧。注意安全就行。别担心我。”崇笙怎么可能让一切都准备就绪的莫超然留下陪自己。她知道莫超然现在的心早就飞了回去。
“那我去了。你自己注意哦。对了,后天就是中秋了,不如你给阮打电话让她来陪你。你们俩在家好好聊天,免得孤孤单单的。”莫超然点燃了发动机。
“嗯,快去吧。我自己知道。”
莫超然是很担心崇笙。但他选择了,扬长而去。
崇笙看着天上聚起的层层黑云,看着莫超然留下的一串尾气。目光呆滞,回了家去。
崇笙回家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因为逐渐退去燥热的空气逐渐舒凉仍然蜷缩着。这一坐就是一天。她不太有兴趣看电视里播放的东西,她只是想要在这个冷清的屋子里有点声音。
时已傍晚,太阳西沉,无心饱腹的崇笙,没有去他和莫超然的卧室,来到客房,躺在希拉曾经躺过的地方,盖上希拉曾经盖过的薄被,沉沉睡去。
她来到小时候常常去玩的池塘边,是小镇山上的一个小池塘。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恬静。池塘边和煦柔软的清风,像极了幼时感受到的母亲温暖的怀抱。
鸟语花丛,植被茂盛,生生不息。池塘对面有个衣衫单薄的却很干净的白发老翁,看起来容光焕发端坐垂钓。崇笙心里觉得好生平静。
崇笙伴着草丛中吱吱的蟋蟀声跑了过去,身后惊动起一大片蓝色的蝴蝶飞舞起来。是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只有这个味道,才会沁人心脾。
崇笙蹲在老翁身旁。
“老爷爷,你钓到鱼了么?”发出的声音却是如三四岁女童般稚嫩,崇笙伸出手臂,站起来从手臂打量着自己的全身,她已经变成小时候那个身着粉色公主裙的孩童模样。
“是啊,钓鱼。小朋友,你看得到我钓的什么鱼么?”老翁慈祥对着崇笙微笑。
“看不到啊,你钓什么鱼啊?”稚嫩的崇笙使劲伸直了脖子望向池塘里沉入深底的鱼线。
“你当然看不到了,因为你没有睁开眼睛啊。孩子。”老翁笑着说到。
“睁开眼睛?”崇笙觉得这句话好生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崇笙?”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崇笙背后响起,她拍了拍崇笙的肩膀。崇笙看见眼前的老翁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转过去,然后就在崇笙眼前化作一个巨大的蓝色蝴蝶振翅飞上天去。
“妈妈?”崇笙转过头,叫着穿着朴素希拉模样的女人。
“孩子,你在这干嘛呢?”希拉蹲下来,摸着崇笙小脸。
“我不知道,我在这干嘛呢。”崇笙歪着头思考着。
“孩子,你如果想我了就打电话给你外婆,如果你愿意就去你外婆家生活,你要好好的,听老师话,少玩游戏。”言语间,女人温柔又悲伤的看着崇笙,眼睛里慢慢充盈着晶莹的眼泪。是离别的不舍和留恋。
“你要去哪里?我做错什么了么?妈妈”年弱的崇笙开始呜呜哭了出来,她害怕女人走后的孤独和冷清,那样的无依无靠,那样的孤苦伶仃。
女人起身抹着眼泪离开,裙身在清风中飞扬起来。崇笙用尽全力的追赶着女人,想要去扯她的裙角,可她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她。崇笙开始从呜咽变成撕心裂的呼喊。
“妈妈,妈妈……”
女人瘦弱的身体上渐渐浮现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伤痕,鲜血慢慢的从伤口渗出往下低落。她没有回头,身影逐渐的消失在深深的草丛里。
留下崩溃的崇笙,仍旧奋力去追赶那泡沫一般的崇笙,独自在这片如画风景里,感受着内心痛苦而挣扎咆哮的哭泣。
崇笙哭着醒了过来,她摸了摸湿润的枕头。抱着纤细冰冷的双腿,把脸埋了进去。放声大哭起来。窗外此刻已然风雨大作。
崇笙突然觉得自己身旁有人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希拉是曾经那般模样站在她面前,微笑的看着她。
两人相对无言,崇笙就那样抱紧身体泪眼模糊的看着,希拉温柔慈爱的笑着。不知过了多久,希拉渐渐退去身边的柔光,消失在了崇笙眼前。
崇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因为风起,大片树叶被吹的嘶嘶作响,也有大片树叶缓缓坠地。崇笙像个幽灵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小巷。路人们惊讶的看着她,没有一个人上前问询。
不知不觉,崇笙游走到蒂羽大厦的楼下。她看见对面x撑着伞刚好走了出来。
x举着伞从大厦出来,她抬起伞,看见对面瘦弱不堪,手臂紧抱,瑟瑟发抖,连发尖都滴着水,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迹的崇笙站在她面前。
雨打在伞上的啪啪声仿佛突然停止,身边的匆忙的行人和车辆也都好像被定格。世界安静下来,时空似乎凝结在了这一刻。x只听得到崇笙的呼吸声,只看的清她饱含泪水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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