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洁癖和强迫症,我身边的人都多少知晓。崇笙肯定也早就察觉,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就是说你走哪都得带着医用手套,随取随用是么?
这个,崇笙可以帮你证实么?”
x表情就这样定格了三秒,敏感的她即刻便意识到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油腻男人会是她一个强劲的对手。
可她并无分毫畏惧,更无任何蔑视。她只是将他和自己放在同一个高度,于他对立面平静的看他将如何下好这盘名叫“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珍珑棋局。
“不能,她当然不能。平时这些症状我都会尽力控制自己,毕竟我的工作原因。谁还会求助一个自己都强迫的心理咨询师呢。
大部分人不明白,人都多多少少在不同层面有着不同力度的强迫,只要不给正常生活带来太大困扰,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这个许是我随意放进兜里忘了拿出来的,备上这种手套是为了避免紧急情况下想接触又不得不接触的事情。
比如,我不得不去卫生环境十分糟糕的公厕。开门关门,如果是手按式冲水的话,总共就是三双手套。
我只是个心里医生又不懂刑侦,我那会只怕万一出乎崇笙所意料是他杀却又被我破坏了犯罪现场,我肯定会自责一辈子。
刚好又摸到外套里有这个手套,所以就顺势带上了。
小张,我这样解释够全面么?你还觉得我在撒谎么?”
眼前的x无比诚恳高度配合,但小张总觉得她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狡诈和阴狠。
上次安康的案件里,x的口供是她告诉了安康他自己做了什么,然后安康跳楼自杀。
小张直接问她如果光是用呼唤就可以彻底冷静一个发狂的精分,那那些精神科的医生么还用什么镇定剂。
x给出的解释是安康刚好在那个时间段处于精分的缓解期阶段,如果说非要给个解释那就是神的旨意。
和这次的回答一样,缜密严谨,找不出什么大的问题。
但小张高度敏锐的专业嗅觉,不停在他大脑重击着他的神经,他双眼一刻都不敢从x身上挪动,生怕下一秒就错失了让她袒露胸襟的机会。
眼前的她亲眼目睹自己手里两个病人的惨剧后竟然还可以如风雨不惊,不带入丝毫情绪的如此清晰阐述一个事情。
那种冷漠感又与她办公室前门庭闹市般的繁荣形成巨大的反差。
再是有职业素养保留住自己的心,可她总归是个人,就连幽幽哀叹都没有。
说话时甚至都让人产生疑问,她的心到底跳过没。诡异的就像安康的死,和李芳莫名其妙失败的治疗。
与其说她是人,倒不如说她生理特征长得像人。小张越发好奇她皮囊下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你担心破坏现场,那你不如不要去碰任何东西,岂不是更好。”
“是好奇,好奇心作祟。这是人最普通的欲望。况且,我并未实质性碰到任何卫生间里的东西,除了那扇浴帘,保安大哥也在场。”
已明确得知x不是轻易流露破绽的人,小张也意识到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自己的精力。他突而又轻松一笑
“x医生,我刚才说话有些没有轻重,十分抱歉。
你说的都在乎情理,许是我最近压力比较大,你别介意。
我并不负责你的口供,只是随便问问。她已经在门口处等你了。”
“好的,我已经看到了。”
“那个……李芳在你那里有档案或者监控什么的么?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前台都能分析出她的行为,而作为她心理医生的你却不能呢?”
x突然向前逼进一小步,脸上笑容越发冰冷刺骨
“小张同志,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么?”
小张并没有被x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势所震慑,一如他也无法震慑她一般。
他寸步不让目光如炬,笑的轻浅却又有无穷力量
“我质疑这世间的所有人事。”
x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慢慢后退回自己方才的位置
“这非常优秀,小张同志。你的工作最是需要你这股子勇气。
我的工作室里有我和李女士接触的所有音频和视频。如果你们需要,我会十分配合的提供给你们。
没有谁可以准确预测另一个人之后的作为,崇笙之所以可以是和她过于柔软的内心有关,她陷入在李女士的世界里。
而我不可以陷入在任何一个病人的精神世界里,于情理于职责都不可以。
你说对么,小张同志。”
“对对对,x医生,你说的对。我之后会去你那里提取材料,你也别多心,惯例调查而已。”
“我不会多心,还希望你不要多心。小张同志。”
“我不会,我没有。那你就先过去吧,她等你很久了。”
“好的,再见。”
目视着x与那位等待她的女警相接后,小张转身趴在窗台前,凝视向成都低沉压抑的雾霾之夜。
毫无星光,死气沉沉。就连晴夜时的绚丽灯火看起来也只是躁动的斑驳光团。
小张深吸了一口仍夹在指尖的烟头,他还未意识到这支烟在方才聚精会神下的短暂交流时早已燃烧殆尽。
就连余火都在烟头里熄灭如冰。
“呼……”
从小张嘴里呼出了一团白雾,徐徐而上。就在他眼前,被这夜迅速吸收吞噬。
冬,即将降临这片大地。
警方即刻通知了李芳的母亲,她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在孙浩配合完成所有调查以及身体药物种类化验后,她将接他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孤独世界。
李芳母亲,便是这个孩子于这世上的仅存的依靠。
临别前,崇笙紧紧拉住孙浩的手,x废了很大一番力才将她拉了出来。
“浩浩,你好好的,我会来看你的……”
“嗯……嗯……崇笙阿姨。”
崇笙瘫坐在电梯的地上掩面痛哭。
x将自己的双手抬在眼前,看的有些失了神志。
“为什么现在和崇笙的肢体接触感觉是那样自然随意,就像是触碰自己的肢体?”
楼下停靠的救护车灯光暗淡,车旁拦开的圆弧形人群沸腾热议,神态万千。
李芳被抬在担架上的尸体铺盖着一层森森白布,白布上已经渗透着来自她身体的淡红水印。
身着白色大衣口带淡蓝色口罩的工作人员与二人擦身而过时,李芳尸体如假肢般冷白的右臂突然滑出来。
那条从手腕至手臂的刀口粗深直长干净利落,已经被泡散了血痂显露出骨肉,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崇笙下意识握住了自己右臂,脸色渐渐失去了血气。
头顶轰鸣而过的飞机里,乘坐着离她远去的婚姻。
远处是为她在人群里先行走出一条出口的x站在人群外的僻静黑暗里,静静等待着她的同行。
她面无表情端站肃穆,像个高贵的绅士,又像个冷酷的骑士。
崇笙眼里的泪模糊了脚下的路,每挪一步都有如临悬崖边的步步惊心,悬崖下面则是永劫不复的深渊。
她紧紧捂住胸口张大了嘴呼吸着,那种如影随形的闷痛压的她痛不欲生。
或者,是心在痛。
毕竟,她在心里为李芳点的那盏灯就于此,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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