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孙炳文的事,刘展锐又给褚亦南放了几天假。
白天宋妍君回来找她的时候,褚亦南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没说,不然凭她的脾气,非得冲到凤宁辰和刘展锐面前大闹一场。
为了闺蜜的人身安全,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明天带你去看个画展,介绍你认识个朋友。”
褚亦南对她说。
宋妍君对画展兴趣缺缺,却对认识新朋友很感兴趣,立刻抓着她的手臂问道:“男的女的,帅不帅,漂亮吗?”
褚亦南作沉思状:“漂亮。”
孙炳文一夜之间被送进公安局的事在景恒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个所长担心得不行,纷纷来找刘展锐要说法。
刘展锐没办法,让助理写了一份公告,以孙炳文贪污公款,涉嫌对政府官员和合作单位负责人行贿受贿为由将其开除,总算是暂时将事情压了下来。
他本来一直都想给孙炳文一个机会,让他及时收手,可现在看来,他已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忽然觉得格外冷清,想要给褚亦南打电话,拿出手机翻来覆去,始终按不下拨通键。
有他在,她会没事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最近景恒发生了太多事,凤宁辰一个人要管理项目进度,审项目合同,审方案图纸,还要去谈一些新的项目,他最近每天都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而且已近年底,工作只会更忙。
今天处理完孙炳文的事,已经快十点了,公司里只剩他一个。
刚走到公司楼下准备开车,看到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已是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愣愣地坚挺着。
一阵寒风吹来,刘展锐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都觉得冷。
凤宁辰只穿了一身西装,看起来又薄又冷,手里拿着一根烟。
看到刘展锐,他走过来。
“凤总,你怎么来了?”
眼睛往旁边扫了一眼,只有他一个人。
凤宁辰单刀直入:“有空么?有事找你。”
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被一阵风瞬间吹散,也难掩他脸上些许的倦色。
“上车吧,我请你吃饭。”
凤宁辰没动,眼底幽幽地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这儿说吧。”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刘展锐,他拿出一根点上,白色的烟纸燃起红色的火星。
两人一起靠在刘展锐路虎的车头,并肩站立,一起在冷风里吞云吐雾,两个人高大的身材,俊朗的外表,很难不让路过的人往这边多看几眼。
只不过一个矜贵散漫,一个沉稳成熟。
“小南怎么样?”
过了许久,刘展锐才开口问道。
凤宁辰又抽了一口烟。
“你爱她么?”
“嗯?”
刘展锐一时没反应过来。
凤宁辰又问了一次,这次问得坚定而清晰。
“你爱她么?”
刘展锐沉默,拿起烟往嘴里送。
看到他没说话,凤宁辰继续说:“我想听实话。”
刘展锐吐出一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我不爱她。”
凤宁辰转过头,眉心拧得像麻花,一脸不可思议。
一双精明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细枝末节里找出些异样。
“你不用骗我。”
“我没骗你,不爱了。”
凤宁辰自己都笑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爱褚亦南,他现在居然不承认?
刘展锐面不改色,没有一丝犹疑,继续说:“我以前爱过,但现在放下了。”
“给我个理由。”
“因为她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凤宁辰顿住了,手里的烟也停在半空中,很久都没有动。
想起昨晚她说出口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遍遍地刺在他的心上,他心里又莫名开始痛了起来,嘴角撇了撇,带着嘲讽。
她那么决绝地要离开,选择远离他,她说她一个人已经坚持了很久,早都习惯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疼,毫无察觉。
他并不喜欢冬天,北方的冬天,又干又冷,风又大,让人很难受。
可他和褚亦南走得最近的时候,也只有两年前的那个冬天。
在大理洱海边的那个小院子里,两人一起看日出,吹海风,喂海鸥,没有别人打扰,也没有别的事情烦心,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洱海边的日子,正好遇到他的生日,褚亦南还给他亲手制作了蛋糕,看着双手被冻得通红的她,他心疼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直到那天他忙完海博的事情,他带着两张飞阿根廷乌斯怀亚的机票来找她,她一直想要从乌斯怀亚坐船去南极,她说那里是世界的尽头。
他背着她偷偷地安排好了一切,来到景恒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在刘展锐办公室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南,你爱他么?。”
褚亦南幽幽地说:“师兄,已经回不去了,我和宁辰结婚了。”
凤宁辰一直以为即使他们的婚姻是褚若海和凤家的交易,他们也是真心实意的,直到那一刻。
他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两张机票早已被揉得粉碎。
那个他曾经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孩,爱的终究不是他。
他们的婚姻,到底还是一场交易。
既然他们两个人都是棋子,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凤总,小南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凤宁辰撇了下嘴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有你?”
刘展锐哑口无言。
“你误会她了,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只有你。”
“没什么误会,她亲口说过的。”
凤宁辰有点厌烦,他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担心她担心得不行,却还逼着自己要把她托付给情敌?
简直太蠢了!
可一想起她被孙炳文欺负的场面,心里又立刻冷静下来。
她不能没有人护着。
“别说那么多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要把她托付给你,至少你能护她的周全。”
刘展锐默然地看着他。
外界口中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辰爷,忍着剧痛把身上所有的自尊都丢在地上,一下一下把它们踩得粉碎。
那么骄傲的人,说出这句“就是想要把她托付给你,至少你能护她周全”的时候,心里是多绝望和无助。
刘展锐与凤宁辰不算很熟,一共就见过几次,而且基本都和褚亦南有关。
但他也没少听说关于辰爷的传说。
凤家大少爷,继承人,投资天才,天之骄子……
一堆标签贴在身上,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凤总,我和小南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她的师兄,而且现在,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凤宁辰叼着烟,嘴角一撇,不知在想什么。
“凤总,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好好问问自己,为了她,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凤宁辰一顿,拿着烟的手停了一下。
做到什么程度?
这句话好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戳进他的心口。
刘展锐见状,把烟掐掉,打开车门,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