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明一边分析着茶药的成分,一边竖起耳朵听说话的内容,
“他叫杨奇善,原来是一名军人,在对越反击战中失去了左胳膊,就转业回家了。”
······
“转业办那群缺德混蛋欺负他老实,又没有关系,随便给他找个快倒闭的工厂安排。”
······
“有一年他孩子得了重病,治疗时又没有那么多钱,他只能去借高利贷。”
······
“那玩意能碰吗,利滚利谁还的起,后来要债的人找到他家,他没钱还,要债的那些狗日不仅打了他,还当面侮辱了他老婆。”
······
“他老婆性子烈,当晚就投河自尽了。”
······
“我操他妈的。”盛元青听到这里,忍不住跳起来:“这也能忍得下去吗?”
老头被盛元青这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有其他人接口道:“杨奇善的心早就死了,要不是为了他女儿,估计早就随着他老婆一起投河了。”
“丁金虎那群人都是畜生。”突然有人骂道。
老头沉下脸:“不许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说起丁金虎,场面上都有点安静。
熊白洲心里点点头,丁金虎应该就是那个团伙的领头人。
“他为什么不报警呢?”说出这句话的,居然是粤城道上以“狠厉桀骜”著称的盛元青。
他实在是气的肝疼,换成盛元青非杀了那些人全家。
不过盛元青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脸上都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难过情绪。
不是因为杨奇善被欺负,也不是因为丁金虎太凶恶,而是一种告状无门的悲伤和无奈。
“公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老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杨奇善的故事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没准他还是老头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大佬!”盛元青看向熊白洲,激怒之下居然在外人面前叫出了这个称呼。
熊白洲站起身,脸色平静:“那就去看看咯。”
······
杨奇善家离这个山洞并不远,只是周围没有其他邻居,有点自绝于众的意思。
熊白洲带着盛元青走得越近,喝骂声音越大:
“你他妈还钱啊。”
“真是个没卵子的怂包,老婆给人干了都不敢吱声。”
“老子要是找到你女儿在哪儿,还要再享受一次。”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还有一次次闷响。
熊白洲和盛元青算是“经验丰富”了,一听就知道这是棍棒打在身上发出来的。
“熊哥,他们也过来了。”盛元青转过头,发现赵夜明和赵宁岱都跟在后面。
“当他们不存在,按照自己方式做事。”
“知道了。”盛元青只听熊白洲的,既然大佬熊说没关系,那盛元青就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看法,他快步走上去推开两三根木头制成的木门。
门内,杨奇善正躲在墙角处举起双臂格挡棍棒的打击,院子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生活用具,脸盆茶杯都被摔的四分五裂,三轮车上的水果摊也被掀翻了,烂橘子烂苹果满地都是,家里两个小屋也是破破烂烂的。
两个梧州的黑帮团伙在殴打杨奇善,像这样的场景几乎隔几天都是一次,他们习惯了,杨奇善习惯了,邻居也习惯了,就连公安都习惯了。
不过,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个人,身材高大,匀称健硕,尤其当前一个人嘴角带着狰狞,西服敞怀,露出里面的贴身汗衫,腱子肉鼓鼓的撑起来。
“你们他妈的是谁?”头顶有刀疤的那个人一脸煞气。
这伙人在梧州耀武扬威习惯了,丝毫不知道“谨慎”这个词。
盛元青大步走过去,不屑的说道:“我是你爹。”
刀疤男眉毛一皱,已经多久没听到有人敢这样骂自己了,他放下杨奇善,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往盛元青脑袋上招呼。
这一棍看上去凌厉无比,不过盛元青躲避起来非常轻松,不仅如此还勾起拳头挥过去。刀疤男习惯了恃强凌弱,遇到盛元青这种没事和陈庆云打沙包,经常实战的人抵抗空间很有限,盛元青这一拳直接穿透了刀疤男的防御,击中胸口位置。
盛元青这一拳是含着怒气,几乎用了十成力,刀疤男只觉得胸口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盛元青另一个拳头就夹着风声轰过来。
呼啸而至,这一拳直接印在刀疤男的脸上。
刀疤男人在空中就生死不明了。
还剩下那个流氓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刀疤男是团伙里的小头目,可就连三下都没有撑住,面对如此凶恶的盛元青,他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熊白洲走到杨奇善面前,想要扶起他,可是杨奇善却不领情,自己想挣扎着站起来。
杨奇善腿受伤了,一时间站不起来,可尽管如此还是一点点向着屋里爬过去。
这下盛元青又不高兴了,他打架只是因为厌恶这伙人的作为,但杨奇善对熊白洲无礼,盛元青又想把矛头对准杨奇善。
熊白洲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走过去看见那个房间的地面上摔着一个相框,有一张泛黄的照片落在地上。
杨奇善挨了多少打都是一声不吭,不过看到这张照片落在地上时,脸上露出焦急哀痛的神色,不过他现在走不了,眼泪都要掉下来。
熊白洲先找个凳子摆在杨奇善面前让他坐下,然后走进屋子里在一片碎玻璃中捡起照片。
照片里,杨奇善一身戎装,雄姿英发,旁边站着一个安静的女人,眼神带着丝丝爱意注视着杨奇善。
“这应该就是杨奇善的妻子吧。”想起杨奇善这一家的遭遇,熊白洲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熊白洲擦干净照片上的灰尘,重新把照片放在龛盒中,又对着照片深深鞠了三个躬。
“小盛,你也过来鞠躬。”熊白洲喊道。
盛元青穿上西装系上纽扣,也规规矩矩也鞠了三个躬。
这时,熊白洲看着院子里还站着一个流氓。
“你也过来敬礼。”
那个流氓畏畏缩缩的走过来,准备违心的鞠三个躬。
熊白洲却拦住了他:“你要跪下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熊白洲单手卡住他的脖子往下面一压,这个流氓就单膝跪地了。
这时,熊白洲眼神不再平静,从喉咙里发出低吼:“你个狗日和伤员耀武扬威,你知道他的胳膊是怎么断掉了吗,没有杨奇善他们在前线战斗,你他妈的现在吃屎都寻不到热乎的!”
熊白洲吼完这句话,全身力气汇聚到右臂上,按住这个流氓的脑袋猛的向地面撞去。
只听“呯”的一声响,他的脑壳就重重的撞在地面上。
这个流氓当场就昏死过去,脖子下垂,头抵在地上,对着杨奇善和他老婆的照片静静的跪拜。
门外,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有悲愤,有委屈,有不满,有哀痛······
几乎没有了感情的杨奇善,此时突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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