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布姆有些“不舍”的从梦境中醒来,在本能反映下,他竟然一把抓起黑木法杖,大有施展治疗法阵的架势。
但他却在下一秒呆住了,可爱的笑容,完好无损的躯体,以及那渗入灵魂的肉羹味道。
布姆愣愣望着六花,只见对方正站在灶台旁,时而向铁炉内添些柴禾,时而又用小木勺尝尝味道。
这幅场景他不知见过了多少次,更不知幻想了多少次。而就在今天,布姆甚至愿意相信众神,愿意念诵圣文。
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布姆顶着发红肿胀的脸,默默留下了眼泪。六花终于苏醒了,终于恢复如常了。
“哥哥,你是不是有...”六花见布姆如此癫狂,虽然担心,可却没来由的极为满足。那是种胜过白色幽芒的温暖,那是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但她的话却卡在了嘴中,因为布姆猛然跳到自己身前,一把将其抱住。虽然布姆只是个魔法师,可六花却觉得,对方此刻的力道堪比低阶战士。
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哭泣或狂笑。布姆就这么死死抱着六花,六花也反手回应着布姆。
嘀嗒嘀嗒!一颗颗泪珠坠落,混合着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污渍,更冲掉了些许油腻。布姆有些颤抖着松开手,仔细观察起六花的情况。
“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的肉羹,尝尝怎么样?”六花端着木碗,笑盈盈的坐在布姆身旁。
布姆没有啃声,直接将其吞进了肚子里,并且还消灭掉了锅里的肉羹。六花始终笑着,始终注视着对方。
六花彻底恢复,这既宣告了布姆痛苦生活结束,更预示着新进阶“魔兽之主”的陨落。
布姆有很多话想说,六花心中更是被无数思念填满。然而此时二人,却及有默契的闭口不谈,只是默默感受着那股所谓的“亲情”。
冻土大陆现在已然恢复如常,风雪充斥于天地间,极寒之气肆虐,冰树猛烈摇晃。那些原本躲藏着的野兽再次露头,被冻死的贫民也愈发增多。
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一切似乎早已改变。城主贝琳达抚摸着双尾狸,而双尾狸则召回
了半数雪猫。
而与此同时,原本凝视着布姆的六花,眼中却掠过一丝冷意。但这种表情却也是匆匆而过,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奇妙屋内始终寂静无声,除了跳动的炉火外,再无丝毫响动。虽然此时奇妙屋里充斥着一股怪味,可二人却对此毫无芥蒂。
时间仿佛静止不前,布姆抱着六花,宛如捧着最珍视的无价之宝,又似不愿因睡眠而与对方短暂分离。
六花则始终依偎在布姆身旁,时而用小手摩挲着对方胸膛,时而又揪着布姆的蓬头乱发。她可不介意对方那满身的污秽,因为对方与自己第一天相识,就是在奥古城内的垃圾桶旁。
时间缓缓流逝,但奇妙屋却身处地下,始终处于黑暗之中。夕阳的余晖被风雪吹散,最终只化为了点点红芒。
六花端来一大盆温水,全然不顾布姆的表情,仿佛恋人般撕碎了对方的皮袍。可她的手却猛然停在了半空中,并且开始微微颤抖。
缝合线虽早已脱落,但那刺眼的疤痕却永远留在了布姆身上。只见两处肩胛骨上,赫然多出了两个新疤。
六花虽不是魔法师,甚至都不能归为职业者。但她却很清楚,手臂对于布姆的重要性,因为那是哥哥的一切希望。
人笨一点可以通过努力弥补,傻一点可以通过勤奋补救,就算资质平庸,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坚持不懈来挽救。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完好的躯体之上,这就如同哑巴再优秀,可不能咏诵咒文,也成为不了魔法师。
亦或者双臂尽失的巅峰强者,最终也只能哀叹气闷,逐渐淡出世人的眼睛。现实从来都这么残酷,不会因某个特定对象而改变。
六花抽了抽鼻子,随即轻轻将手搭在腹部。只见白光一阵闪动,两个水晶小瓶便凭空出现。
六花想了想,而后快速取出了三四颗药丸子,并且直接塞进了布姆口中。布姆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咽了下去。
他从未怀疑过六花,哪怕对方将毒药给自己,那自己也会毫不迟疑的服下。这是种信任,是深入骨髓的信任。
片刻后,一股暖流在体内缓缓转动,那煎熬
了他数月的痛楚,竟好似潮水般褪去。但眼底的那抹殷红,却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六花见布姆神色好转,随即又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一件新皮袍,淡淡的皮草香气,干净的雪白绒毛,竟是由那雪熊皮缝制的。
雪熊皮六花只有两张,此时一件穿在布姆身上,而另一件则披在自己肩头。六花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拉住了布姆的脖颈。
一股钻心的剧痛猛然袭来,鲜血涌出,染红了皮袍的内衬,流进了六花的嘴里。泪水蜇得布姆汗如雨下,六花狠狠咬着他的肩头,始终不肯松口。
“哥哥,六花回来了。”六花低着头,小声说道。这是她今天的第二句话,或者说是第一句完整的话。
她很内疚,虽然先前也无数次思考该如何面对布姆,但待其真正来临时,却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回来就好,下次可别再那么冲动了,哥哥很担心你。”布姆再次穿好皮袍,丝毫不介意肩头的咬伤。
这是布姆的真心话,更是他最大的心愿。因为只要六花能好好活下去,那自己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六花,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布姆死死攥着一团染血的纱布,眼中戾气狂暴翻腾。
“神之石”的副作用,对于布姆而言,却宛如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始终压抑着的情绪,更解开了野兽的牢笼。
布姆虽受其影响,可却也不失为另一种收获。他现在感觉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怒便怒,想狂便狂。
“哥哥,六花很没用的,以后还会给哥哥添麻烦的。但是哥哥绝不能离开六花,否则六花会伤心的。”
六花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摸着泪水。布姆那沾满鲜血的手附在脸颊,在血与泪的誓言中,二人再次相拥,直到共同进入了梦乡。
今晚是布姆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也是六花精疲力尽后的释然。时间线回归正轨,历史的车辙再次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