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母亲情绪激动，迟莞放下手里相册坐起来，好言好语的，“从小你就喜欢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学习，交友，还有个人感情方面。”
她眨了眨眼睛，穿上拖鞋，“我就不明白，以前你怎么那么反对我和纪仲曦，他感情世界单纯，我要是和他结婚，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是问题。难道不是？”
卫邵华摸着额头，心里闷闷的，“你还是怪妈妈！”
迟莞摇头，没有吭声。
母女二人这样沉默站着，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再说什么。
门口，顾历南久站不动，手握着门的把手有一阵子了。
刚才迟莞跟她母亲谈话的内容他听得很清楚，他不是一个窥探着，却不经意听见自己的妻子说了这番话。她是后悔这段婚姻，还是在她认为的失败婚姻中开始怀念纪仲曦，顾历南无法得知。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下楼去了。
屋里，迟莞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其实我也没有后悔跟他结婚，这段时间我难过，低落，是因为流产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
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前，迟莞对生孩子这件事已经不太抱希望了，她觉得，也许就算身体没毛病也生不出孩子来。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可好不容易怀上了，突然又没了，那种落差不仅是迟莞，对很多女性来说也许都无法接受。
“也许我能原谅他，能和他继续一起生活，谁知道呢。”
迟莞上前拉了拉母亲的袖子，“下楼吃饭吧。”
卫邵华看着她，将她小手攥紧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别给人家脸色看了。”
“哪有给他脸色看！”
“还没有，”
母女二人往外走，卫邵华咬牙捏迟莞的脸，“他堂堂一个董事长，这辈子的气都在你这里受完了。”
到了楼下餐厅，卫邵华把迟莞按在顾历南身旁的位置上，还给她递了个眼色。
迟莞和她对视一眼，拿起筷子夹菜。
“吃饭吃饭。”
人到齐了，迟俊峰招呼大家用餐。
顾历南看了看迟莞，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如此小心翼翼，逆来顺受甚至有些窝囊，他不该这样的，可是因为迟莞他变成这样他心甘情愿。
迟莞吃得少，一碗米饭吃了一半就离席了，说要出去散步。
顾历南放下碗筷起身，对岳父岳母说，“我出去看看她。”
卫邵华点头，“去吧，有什么事好好聊。”
顾历南转身出门，迟俊峰拿着筷子看他高大背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收回视线对卫邵华说，“阿莞跟你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是不待见人家呗。”
“生气能生这么久？人家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迟俊峰表情有些严肃，语气却是温和的，“不过，她要真不想跟衍之回去咱们也别逼她。”
卫邵华嗯了一声，吃着菜，惦记着女儿女婿，吃什么都没胃口。
……
从家里出来，迟莞打算去集市上逛逛。
顾历南放缓脚步走在她旁边，两人看着前面，谁也没有先说话。
这边不比唐人街，一点中国年的气氛都没有。集市上也没什么有趣的玩意可买，迟莞出来就只是想走走，消化消化。
顾历南人长得帅，沿途招惹女人目光，迟莞下意识膈应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埋头走得快了些。
顾历南几步跟上去，开始跟她找话说，“这边天气挺好的，我走的时候，国内还在下雨。”
迟莞又稍稍放慢了脚步。
“你最近好像又瘦了。”男人转过脸去看她。
“没有。”她说。
这是他来了之后，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无论如何，她肯理他这就是好事。
顾历南笑着，跃跃欲试想要牵她的手，又觉得她可能没那个意思，手在半空划拉一阵又垂下来。
想起许征教他那些追女孩的方法，在阿莞这里好像完全不管用，他颇有些泄气。
又走了一阵，穿过集市到了镇上。
午后一点，有流浪汉在闹市区弹吉他演唱，吉他盒摆在前面，偶尔会有行人过去给一些钱。
迟莞站在前面听歌，顾历南站在她身侧。
她看歌者，顾历南看她。
一曲作罢，迟莞拿出十美元放在吉他盒里，流浪汉跟她点头露出善意感激的微笑，迟莞也对着他笑。
离开的时候，流浪汉又开始唱下一首歌。
是迟莞熟悉的一首歌，《my prayer》。
“Dear god:
敬爱的神:
I know that she’s out there...
the one I’m suppose to share my whole life with.
她，那个我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不在这里……
And in time...you’ll show her to me.
但是我相信，某个时候，
你将会让我见到她。
Will you take care of her,
能不能好好照顾她，
comfort her,
让她过得舒适，
and protect her...
还要佑护她……”
她听得懂，他也听得懂。
迟莞垂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身后的歌声越来越远了。
当她抬起头看顾历南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灼热炽烈。
她再一次停下脚步。
他不再犹豫，抬手握住她的手。
“阿莞。”他喊她。
之后久久无言。
该说的，他也已经说过了，一个多月前，他把他能说的能做的，也都说了做了，如今，除了叫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迟莞仰着头注视他许久，一点一点从他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继续往前面走。
她的背影是纤细的，态度却是坚决的。
她还是没能接受他。
顾历南在原地伫立许久，跟上她。
第一次的试探失败了，他不打算放弃。许征说了，追女孩本来就是技术活，更何况他跟迟莞中间有了裂痕，他不仅要追她，还得修复彼此的关系。
想起先前在楼上她跟她妈妈说的那些话，顾历南心里难受至极，还得勉强自己装得若无其事。
迟莞也知道他不好过，却不愿跟他多交流什么。如今两人在一起，疏离了不少，陌生了不少。
镇上有一家中小型商场，迟莞想去买点东西。
她去推购物车，顾历南已经先她一步推了过来，笑眯眯地，“我来。”
迟莞有些震惊，他以前可没这么殷勤，从来不，绝对不。
在超市，迟莞每拿一样东西，顾历南都很快的接过来放在购物车里，全程带着笑脸，衣服讨好的姿态，这让迟莞很不适应。
“你别这样。”迟莞说他。
“哪样？”
他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平时很狡猾的一个人，这会儿看起来傻得要命，迟莞看了他一阵不知道怎么说，就摇摇头走开了。
他推着购物车跟上她，在她耳边说，“以前我对你不够温柔体贴，大男子主义，在家里也不做家务，还让你给我做饭，这些缺点我改。”
“……”
迟莞皱着眉，挠了挠后脑勺。
“我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个好丈夫，其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你嫌弃我是对的。”
“……”
迟莞恼火地看着他，他呵呵地笑着，一脸小奶狗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的模样，“以后我挺你差遣，你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迟莞摁了摁眉心，快步往前走去。
她觉得顾历南撞邪了。
迟莞算着生理期，还有两天就要来例假了，她去货架拿卫生棉，顾历南跟着她，她觉得尴尬，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在迟莞犹犹豫豫的时候，他已经从她手里拿走扔进了购物车。
前面有做安全套促销的，看见他和迟莞走过来，立马就过来推销。顾历南黑着脸拉了迟莞就走，留下一句，“我们不需要。”
迟莞脸都有些红了。
结账的时候，排队。
迟莞在前面，顾历南推着购物车在后面。
有女人在他身后议论他，说他帅，身材好，声音特别小，但顾历南听清楚了，那两个女人是在讨论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言语下流。
他耳根子有些泛红，胸口有点闷闷的，回头瞧了好几眼，每次他一转头那两个女的就跟他抛媚眼。
过了一阵，其中一个女的过来给他塞了个纸条，他懵逼的打开，发现里面留了一串数字，是电话号码。
他正有些懊恼，一抬头就看见迟莞淡漠的嫌弃的眼神，急忙把纸条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从镇上回去，走路的话要将近一个小时。
顾历南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起了要租个车回去的念头，但是迟莞想走路，他也就陪着她走路。
想起刚才在超市有女人明目张胆给他留电话，他在迟莞面前很尴尬，酝酿了很久才说，“美国人很开放，在外面给异性留纸条什么的，也属于正常……”
迟莞回一句，“你也不算保守。”
他：“……”
又走了一段，他继续为自己辩解，“你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也不关我的事。”
迟莞走自己的，没理他。
这么能招女人，当什么董事长，做什么生意，结什么婚，有一种职业才真的适合他。
迟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竟然在心里诅咒顾历南下辈子是只鸭子。
突然，走在身旁的男人停下脚步，迟莞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站在原地回头。
顾历南笑起来，笑得轻飘飘的甚至还有些得意：“吃醋了啊？”
迟莞咬了咬牙根，转身走得飞快。
“哈哈哈！”
顾历南又追过去，边走边说，“我长得帅，从小就这样，自从进学校开始收情书收到手软。”
“你是想炫耀什么吗？”
“那倒没有。”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几分傻气，也有几分孩子气，“在家的时候，你不也经常拿一种花痴的眼神看我吗？”
迟莞：“我没有！”
“你有！”
“顾历南，你不要试图借机跟我说话！”
“呵呵实际上我成功了。”
“……”
迟莞走得越来越快，他也没落下，一路跟着，心情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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