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雪花,”天弃劝阻道,“我们不能跳崖。”
他还没有学会腾云驾雾功,也不能当众将自己和雪花变成云雀,如果跳崖,两个人肯定没命——他自己再死一次,倒也没什么,可雪花不能就这样死去。
雪花面色大变,“你……你不肯和我在一起?”
“你还年轻,才十五岁,”天弃柔声道,“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
“哥,”雪花道,“你记错了,去年你离开的时候,我十五岁,今年已十六了。”
“才十六而已,你以为你就是个大人了吗?”天弃道,“你以为你就可以轻言生死了吗?”
“可是,我的心已老。”
“我的心都没老,你的心怎能老?”
“命运不由人,心衰不由己,”雪花道,“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开始慢慢变老了。”
天弃大为感动,眼眶湿润,强忍着心酸,微笑着说道:“你叫我一声哥,就得听哥的话,哥不许你的心变老,哥要让你的心重新年轻起来。”
“除非,”雪花看着不远处的阿爹雪豹、阿哥雪虎,以及雪村的村民们,“除非他们不打死你,除非他们能让我和你在一起。”
“否则,”雪花看着悬崖,面无惧色,“我马上跳崖。”
豹村长心急如焚,却不敢做出丝毫行动,生怕爱女就这样跳下悬崖。
02
“天弃。”
这时,狮长老也来了,他盯着天弃的眼睛,问道:“你变成妖怪,回到雪村,是何用意?”
一年之前,大火烧不毁的那双眼睛,仍然在长老面前历历在目,因此,长老也认定天弃就是妖怪。
“长老,”天弃道,“我真的不是妖怪,我是天弃,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天弃。”
“我明明看见你被大火烧死。”长老道。
“我没有被烧死,”天弃道,“或许是您眼花了。”
未经师父鬼谷子允许,他无法向长老和村民们说明真相,因此,唯有撒谎掩饰。
一百零八岁的长老思忖着:难道我年纪大了,真的眼花了?
也许天弃真的不是妖怪,否则他的眼神怎会如此清澈?
即便他是一个妖怪,也是一个善良的妖怪——我记得爷爷说过,妖分两种,一为妖孽,残害生灵,作恶人间,二为妖精,能化人形,却不伤人。
天弃本性善良敦厚,如果他果真化而为妖,也应该不会改变本性。
何况,今天不放过天弃,雪花必然寻死——雪花是他最疼爱的孙女,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就此死去?
长老思忖片刻之后,作出决定,对众人说道:“根据老朽一百零八年的人生阅历判断,天弃不是妖怪,因此,任何人,未经老朽允许,都不能伤害天弃,否则,老朽决不轻饶。”
不过,长老并未将话说绝,而是加了“未经允许”的伏笔,也就是说,如果哪一天,天弃被证实就是妖怪,在长老的允许下,村民们仍然可以伤害天弃,甚至诛杀。
对天弃而言,今天能逃过此劫,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雪花并不满足,她还要提出一个附加条件。
“爷爷,”雪花道,“我不要嫁给朱懦,我喜欢的是天弃,现在天弃回来了,我要嫁给天弃。”
“不行,”豹村长断然否决,“我雪豹是一村之长,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既已答应将雪花嫁给朱懦,雪花就必须嫁给朱懦。”
“爷爷,”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长老,“阿爹不向着我,你可要帮我。”
雪花知道,在雪村,村长说了不算,长老的话才是法律。
“朱三,”长老和蔼的看着屠夫,“你的意见呢?”
朱三虽是屠夫,却并不糊涂——狮长老征询他这个屠夫的意见,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长老想帮他的孙女悔婚,但又不便直接提出,而是希望由朱家主动提出退婚。
于是,朱三说道:“今天这个婚礼,就取消吧。”
“我不同意。”朱懦说道。
“狗东西,”朱三一记耳光,打在儿子脸上,“翅膀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今天的婚礼照常举行,”朱懦道,“新娘是雪花,而新郎……”
朱懦指着他的好友天弃,“新郎就是天弃。”
这是朱懦人生中最勇敢的决定,这个决定,将失去他此生最爱的人——雪花,也将成全他此生最佩服和最欣赏的人——天弃。
爱一个女人,就要让她幸福——朱懦明白,他不是雪花的菜,不能给雪花带来幸福,只有天弃,才是雪花最喜欢的那道菜,才能给雪花带来幸福。
“懦儿,”朱三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记,“阿爹对不起你。”
朱三知道儿子深爱雪花,也当然知道儿子放弃雪花的痛苦,不由得老泪纵横。
03
雪花对朱懦的决定,心内欢喜的要命,却不敢流露得过于明显——她不喜欢朱懦,但对他心存愧疚。
“谢谢你,朱懦,”雪花轻声说道,“今天,我希望你能当天弃的伴郎。”
由新郎变成伴郎,这可能是世上最滑稽的事情,也是最伤心的事情。
“我不要朱懦当伴郎。”天弃道。
“你怕我伤心?”朱懦微笑,“我不会伤心的,天弃,能看着你和雪花结婚,我心里开心得很。”
天弃看出了朱懦笑容中隐藏的痛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极为熟悉。
可怜的朱懦,由于我的出现,搅乱了你的婚礼,就由我来挽救吧。
但天弃也不能让雪花因伤心而跳崖殉情,因此,只有采取拖延之策。
“今天不能举行婚礼。”
——这是天弃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雪花伤心失望,却让柳枝的小心脏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天弃,你是不是……还爱着我?”柳枝问道。
“小树枝,”天弃叫着柳枝的昵称,“你已经找到你的幸福,而我,也已经不再爱你了。”
天弃看着柳枝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恨,没有怨,似乎也没有爱。
但究竟天弃是不是对柳枝还有一些爱意,只有天弃自己才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弃的话让柳枝大失所望,安静却有些开心。
“天弃,你是不是忘不了我?”安静问道。
女人总是喜欢自作多情,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特别是漂亮而愚蠢的女人。
“静静,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安静是天弃的初恋,当她扑入田多怀抱的时候,天弃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像泡沫一样破碎,这种刻骨铭心的伤痛,的确让天弃一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