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器剑撕碎火光,程知远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那浑身血液沸腾,只觉得一剑一剑劈下去好不快活,漫天纸屑残肢化作火海,俱被狂风吹成渣滓。
只正是此时,突然一道杀光迸来!
“好剑!”
那天上落地一道灯火,白炎熊熊,当中走出一人,血气磅礴,却是个有了肉身的纸怪。
腰上斜挎着一柄六尺铜剑,黄澄澄,明灿灿,如那滚地牛头金,直是荒瞎了人眼睛!
剑风咆哮,撕得碎那些纸人却撕不动他,只看那些白炎微微晃动,却是半点不熄。
一双星目透过白炎盯向程知远,单手一拍,那腰间铜剑嗡的一声直飞天来,绕身如蜂鸟,转时鸣颤,杀意绵绵。
“你的肉身我要了!那柄剑我也要了!”
他言辞之间不仅仅要吃了程知远,却是连带着那柄锈剑也要夺去,程知远此时晃了晃脑袋,眉头皱着,感觉脑海中有薪火燃烧,带动那股灼热之炁冲击五脏六腑,使他神志不清。
也不知是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如火窜心头,程知远眼中突然发出如饿狼般的光华,血丝密密麻麻,如熬了半个月不曾睡觉般,只盯人一眼,便带着那种凶狠斗意。
脑子里纷乱无比,紫府天宫内,璀璨湖泊已覆上一层血色,当中波涛不断,潮漩转动,而上方悬挂的那柄古剑频繁震颤,试图镇压湖泊的变化,但却难以起到什么效果。
不曾在歪脖树下停留百日,缺了两天,故而身躯有缺。
曾经大部分的说剑人皆是如此,所谓缘法缘法,缘为第一,法为其次。
程知远缺了两数,不曾圆满,那以前甚至有人缺了四十多数,凡施说剑之道,立刻被怒火所淹,化作杀戾之邪物,永坠鬼道之中;亦有人缺了三十之数,入庶人剑境,九死一生自黄厉之原回到人间,却身化邪祟,连屠人间百余村落,饮血餐心,杀无辜众生万数,最终遭圣人镇压。
这同样是歪脖老树所言,等着程知远失败之后,会化作裹尸人回归。
但眼下,当世的说剑人并不知道自己缺了两日,这其实已是大幸,相比曾经数位被丢在那处的说剑人,程知远能够呆上九十八天,已然是大造化了。
不过,有缺者必有圆满者,曾经亦有人百日齐全,直脱黄厉之原回到人间,入东方白鹿宫登仙问道,成一方大能,最后含笑羽化。
白炎纸人手掌一压,黄铜剑便立刻飞出,如金蛇般上下翻滚,又似黄澄巨浪搅闹沧天,程知远眼中,那三尊人影再度出现,他拔起嚣器剑,依照三尊人影的动作,直向前劈出!
瞬间之光,剑至三处,卷风追火,那黄铜剑飞来,却一头扎进剑光大网,遭到三处剑炁连点,瞬间发出一声悲鸣。
白炎剑士眼中顿出笑意,同时升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贪婪。
他化身飞火,向着程知远扑去!
后者正要把黄铜剑劈断,然这一声悲鸣陡响起,程知远顿时感到心神一晃,眼前猛花,如地转天旋,却是心头大呼不好!
自己之前也悟得剑鸣,显然刚刚那一声并不是黄铜剑吃痛,而是它自己所拥有的剑鸣之力!
只看乱天纷花,火焰化成女人,当中又有鱼龙翻滚,口吐浊流。
置身在水火幻境之中,半灼半冷,然正是此时,紫府天宫内,湖泊上血色更胜,古剑已然压制不住,枷锁崩碎,这一崩便不得了了。
那古剑正是说剑人的剑心,此时剑心映照赤湖,随其转动,完全没了绚烂寒光,尽入浊境。
血气滔天而动,湖泊翻起大浪,当中有怒喝之声震动,咆哮如龙,难以听清!
“狗东西,敢晃我心神!”
这一声大喝不得了,白炎纸人只觉得脑袋里嗡的炸开,七神八念都窜了天去,登时骇道:
“什么法术!”
再看程知远已然“清醒”,被血气冲顶,眼中血丝再添数根,怒火暴涨,身上血气翻滚沸腾,却是身后突然变化出一尊虚幻血影,来的毫无征兆。
蓬头垢面,短衣草鞋,嗔怒之目,提一铁剑,如鬼神临!
那种滔天血炁一发,正入心障,总而言之绝不是让人神清炁爽的力量,那白炎剑士心刚被震了一下,此时大惊:
“此子听了我的‘鱼龙悲音’,怎么瞬间就找回了心神?”
凡剑修之属,剑上升鸣,必有个名头,白炎剑士吞噬的两个活人都是剑客,这黄铜剑正是第二尊剑客的佩剑,也给他摄来成了自己兵器,却没想是个通灵的宝物,顿时喜不自胜。
鱼龙悲音,此是第一剑客的剑鸣意气,凡听此颤鸣者,眼中必见鱼龙吞清吐浊,身陷泥潭,寒气入骨,更可得见烈火焚身,直灼血肉。
这是一种纷乱心神的剑鸣之意,意在其“幻”,不注重血肉之伤,但却无比诡异厉害。
白炎剑士凭借鱼龙悲音,以残剑点死了第二位剑客,吃了他的血肉,夺了他的黄铜剑,至于原来第一剑客的宝剑,因发残音,力撼黄铜,自然早被震的稀碎。
然就是此等厉音,程知远几乎就是眨了眼便恢复过来,这怎么不让白炎剑士心惊?
还有那气血突然暴涨,如大河决堤,他心头狠狠一跳,正和那双血丝之眸对上,只觉得天旋地转,顿生惧意。
此人有鬼!
眼中惊色不退,程知远压剑劈去,上下翻飞,银光倒转,此时嚣器剑剧烈颤动,感觉到程知远的暴怒心气,顿时发出一道如厉鬼般的剑鸣之声!
“来!”
嗔目而语,怒而发剑!
乾坤空落,岁月去堂,风遮天阳赶晦冥!
这一剑化三,那影子连动,在这一道剑鸣正式劈出的时候,自然在空无之内,也出现了属于它的名字。
风吼西天,鹤鸣九云!
大风....起兮!
风声鹤唳!
白炎剑士耳中听闻这道剑鸣,登得是面色大变,那火焰连抖准备推开,却发现身躯一僵,居然被这一道剑鸣锁死原地,是半点也挪腾不得!
心中大恐,越是惊骇,然越是心惊,越是不得移动!
嚣器剑转过头颅,再开心房,这纸人身上火焰顿消,大风宝剑当头斩落,那黄铜剑举便挡,却被连劈三下,当场飞天!
黄铜剑丢,白炎剑士直面程知远那滔天气血,星目之中唯见那蓬头垢面,短衣草鞋之血影,拔起剑来,对着自己脑门就是一剑猛砍!
“你是什么玩意.....!”
血肉之身当场被破,大风之中夹杂万千剑鸣,一道鸣颤便是一剑,这般下去,肉也搅成烂泥,骨也剁碎成臊,血也拍落成雨,至于那原本纸身,早就被大风撕的粉碎!
“呜呜——!”
风急龙吼来,碎骨焚身去,程知远眼中血丝越发多了,此时有些颤抖,脑海中只向着杀生二字,却是身子猛然一转,脚尖如踩浮水,直向着纸人大军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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