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们进来的。”
托月的面色瞬间沉下,墨染尘从外面进来道:“是你父亲的意思,他说你无谓为些琐些浪费心神,两个丫头的身契如今在他手上,以后他们只会听命于你,这也是为康王谋逆一案结束后做准备。”
“什么意思?”
托月冷冷问,她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们。
墨染尘坐到她身边道:“康王为养兵,暗中支持卢陆家做贩卖人口的生意,如今康王党一倒,很多无辜少女获救,只是他们的清白已毁,愿意回家的女子不多,官府需要得安置好他们,你名下的产业颇多,免不了得接纳一批。”
“墨青尚未出师,这些事情她做不来的,就让她在旁边跟着学吧。”墨染尘也不愿意她太过劳心费神,若有人能帮忙解决不失为一桩好事,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让墨青把竹简递给良玉道:“你们赶紧去办,墨青趁此机会跟良玉身边好好学习,不许再偷懒耍滑头。”
“奴婢明白。”
墨青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良玉离开书房。
托月一眼冰儿道:“这里暂时不需要大夫,你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冰儿识趣地退出外面,托月有些惊讶问:“康王谋逆案这么快就是结案吗?”快得有些不合理,难道新帝要手下留情吗?“
“康王的案还没开始。”墨染尘坐到托月身边,把她抱进怀里道:“是陆家跟卢家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他们犯下的罪行磬竹难书,所行之事皆是畜生行为,足够他们死好几回,就算新帝要赦免天下也赦免不了他们。”
托月轻叹一声道:“有点担心二叔他们,在二婶母的唆使下,不知道都干了什么坏事,祖母一定是又生气又难过,祖母最宠爱二叔他们一房,却做出这般不堪的事情。”
“抽时间我陪你回去看看。”
墨染尘把托月拉起来道:“别经常窝在屋里,陪我们到花园走走。”
托月拗不过墨染尘苦缠,只得陪他来到花园,初夏时节花园里绿意正浓,池塘里莲叶无穷碧,枝头挂满绿色果实,芳草绿地连天是欣欣向荣的气息。
“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整天窝在月归尘里面,你会发现不用去青云山别院也安全感。”
墨染尘希望她能把墨府当家,不要把自已封禁在月归尘一方天地里,多跟府中人接触,让府中上下都发现她的好,渐渐地接纳她习惯她的存在。
两人在花园里边走边聊天,偶尔有下人经过,都会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
托月和墨染尘逛花园的事情很便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墨夫人,而是有孕在身的五少夫人,激动得马上要花到花园跟二人偶遇。
“姐姐,人家夫妻甜蜜和美,你激动个什么呀,还怎么安心养胎。”
孟霜儿连忙按住自已的姐姐:“你有孕在身,情绪不宜大起大落,还不赶紧静静心神,小心动了胎气,将来生个调皮的宝宝。”
五少夫人不以为然道:“你不知道,九姑娘是个很谨慎的人,从前六弟还有婆婆不喜欢她,总觉得她是应大人派来的眼线,为了避嫌她一直把自已关在院子里,除了进出去府从来不往别的地方多夸一步,就连给我送东西也只使唤墨贝。”
“如今她去花园,象征着什么吗?”孟霜儿小声问。
“如今六弟亲自陪她逛花园,就是告诉阖府的人,他已经承认了九姑娘,以后她也是墨府的一员,以后我在府里也有个能说话的人啦。”
五少夫人是正房嫡媳,跟几房庶出妯娌说不上话,她一直希望托月能留下来。
孟霜儿迟疑一下道:“其实妹妹也很想跟九姑娘交好,只是她这样才华出众的人会不会很傲气,不屑与妹妹这样平庸的人交往。”
“九姑娘与人相交与问心。”五少夫人拉着妹妹的手道:“若真心与她交好,无论对方是庶民、奴籍,还是乐籍她都会真心相待,身份在她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志趣相投。”
孟霜儿发现每每提到应托月,自已的姐姐就生出莫名的崇拜和自豪感,眼睛里还有光芒。
细细思索一会儿道:“姐姐,不如我们也到花园走走,咱们带上琴,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最近得了新曲,我是来给你演示的。然后咱们远远的瞧一眼,看看六公子、六少夫人在做什么事情。”
“取琴。”
姐妹二人换了衣裳便出门,直奔花园而来。
到了花园却发现只有托月不见墨染尘,五少夫人惊讶问:“六弟妹,怎么不见六弟,你们不是一起逛花园吗?”
“顺天府有事,他先回去处理。
托月边见礼边回答,看到侍女抱着着琴,含笑道:”你们姐妹二人倒是有雅兴,一起到花园抚琴听曲。“
五少夫人说了之前编好的借口,孟霜儿马上鼓起勇气,主动邀请托月:“九……六少夫人竟然遇上了,不如同我们一起听曲吧。”
悄悄看一眼五少夫人,托月淡淡道:“孟二姑娘盛情邀请,我若岂不辜负了你们姐妹俩的心意。”
三人来到一座临水的亭子内,托月看看环境道:“五少夫人孕在身上不能吹,你们把四周的帘子都放下,她现在可是墨府最金贵的人,可不能怠慢。”
“你又打趣我。”
五少夫人白了托月一眼。
孟霜儿把琴摆好,托月和五少夫人坐在一处。
下人还送来煮茶的工具,托月便一边烧水煮茶一边听孟霜儿抚琴。
典尽音落,托月的茶也泡好,含笑道:“此曲绵长,二姑娘快过来歇歇吧。托月听了你的曲,你也来尝尝托月亲自泡的茶汤。”说完便倒了两杯茶一杯清水。
闻到阵阵茶香,孟霜儿走过来,端起茶盏闻了闻道:“姐姐何时得了这么好的茶,怎么不送些与妹妹尝尝。”
五少夫人一脸奇怪道:“我因有孕不能喝茶,知你爱喝茶,除了用来待客的都悉数赠与你,这便是你平时喝的茶,还哪里有什么好茶,只不过今天泡茶的人是六弟妹罢。”
“六弟妹煮茶的技术深得太傅大人赞许,还说她若去斗茶,必定是百战百胜。”
五少夫人列举出托月的种种优点道:“九姑娘这一身本事,凭你我的资质没有十几二十年学不来,眼下也只有羡慕的份。”
“五少夫人又捧杀托月,其实赶时间不重要,心境才是最重要的。”
托月抿一口茶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分天赋九分努力,还有十分的用心才行。这是芙蕖阿爹告诉托月的,熬汤是如此,做人是如此,做事亦是如此。”
“霜儿不太明白。”
孟霜儿实在想不明白,熬汤跟做学问有什么关系。
“孟二姑娘,请看这里。”托月指着一小堆,被搁置在一边黑绿之物问。
“这是什么?”孟霜儿问,托月淡淡道:“这是我从茶叶里挑出来的,比较老的茶叶和茶梗,只留下完整的嫩芽,煮出来的茶自然与平日不同。”
“其实不仅茶叶托月精挑细选过,连泡茶的水温也是有讲究的。”
“水温也有讲究?”孟霜儿不解,托月淡淡道:“水开后断火搁置一会儿,待水温有所下降再低到茶叶里。”
“第一泡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清洗茶叶、预热茶盏。”托月端起面前的茶道:“你我现在喝的是第二泡茶,饮完此盏再尝第三泡,四泡之后便不必再喝。”
“……喝个茶而已,有必要这么复杂吗?”听完托月的话,孟霜儿不以为为然地皱眉头。
“……”托月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每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不同,她没必强求别人跟自已苟同,站在山顶上跟站在山脚下看风景,看到的风景总是不同。
五少夫人却不假思索道:“这便是你跟六弟妹之间的差距,那怕是看同一卷书籍,你理解的程度也定是不如她的,因为你只是读书把内背熟,而九姑娘不仅深究书中内容的真实性,还会学以至用。”
“五少夫人过誊了,只是性命使然罢。”托月不是谦虚,只是在说事实,倒让五少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是霜儿不学无术,辜负了六少夫人的提点,惭愧。”孟霜儿不觉得自已有错,只是不想姐姐为难,只得自认不如托月。
“孟二姑娘言重。”
托月深知她不诚心信服,只是没有点破。
孟霜儿忍不住道:“六少夫人可会抚琴,总不能只霜儿一人表演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已跟姐姐见面,姐姐总是在不停说应托月的好,让她多跟应托月学习,孟霜儿不信自已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
“也罢。”
托月原不想打击孟霜儿,观她态度自已不抚琴是不行。
起到坐到琴前,两手轻轻抚过每一个琴弦,深吸一口气后,天籁梵音在花园中响起,在场的人瞬间忘记了现实。
曲尽音落时,在场的人却一直没有回过神,神情平和目光空洞,灵魂仿佛已经出游,托月提起铜壶泡了第三泡茶,给自已倒了一盏,边喝边等他们回过神。
良久之后,仿佛有人在他们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哆嗦一下从神游中回归。
“天哪,这是何曲,竟让我神游太虚。”孟霜儿一脸惊讶地问此曲,深觉此曲一出她以后再不必抚琴。
“正是二姑娘方才弹弹奏的曲子呀。”托月淡然回答,道:“托月也正要问孟二姑娘,此曲是何曲,竟有几分道法自然之境,是修身养性、静心宁神的好曲。”
“六少夫人在说笑吧,怎么可能是同一支曲子,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孟霜儿无论如何也不信,托月弹的是自已方才弹的曲子,道:“霜儿不信不仅是因为你弹得好,还因为此曲是霜儿第一次在人前弹奏,除了孟府的人外人根本不知道有此曲。”
“六弟妹,你是不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迟疑再三后,五少夫人终于问出口,心中充满了期待。
托月略略犹豫一下才点头,淡淡道:“孟老先生生平著作托月皆拜读过,未见有与道法相关的内容,倒是前些时日托月翻译的古卷,是关于道教传法的理论,想必此曲是孟老先生的新作,不知取了名字没有?”
五少夫人愣一下:“六弟妹,你真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女儿,顺天府尹的妻子,凭祖父曾经让你翻译的古卷,就能推断出此曲是他老人家的新作,祖父若知道了定引以为知己、知音。”
面对托月的聪慧博学,五少夫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马上拜她为师。
“托月愧不敢当。”
托月低抿了一口茶,继续跟五少夫人闲话。
孟霜儿却过很长时间才道:“霜儿对六少夫人是口服心服,往后还请六少夫人多多指点。“
从前她只听说托月的才学,就算托月在选拔赛时有惊人之举,也以为那不过是巧合,如今亲眼见识过才明白,自已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做到。
顺天府衙。
云齐提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溜进墨染尘办公的书房。
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声道:“你给本公子老实交待,你堂堂太傅府公子,为何突然要看这种淫秽书籍,若是旁人知道,教太傅大人有何脸面再当天子之师。”
墨染尘打开包袱,一脸淡然道:“若不细细阅读研究,他日如何跟九妹妹圆房。”
“什么?”
云齐一脸震惊地看着墨染尘。
他头次听到有人,把看这东西的理由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见他对着书上的图文一脸茫然的表情,凑在他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墨染尘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样不好吧。”
墨染尘面上第一次出现犹豫之色,
云齐不以为然道:“这书画画得模糊不清,文字也解释得不清不楚,还不如眼见为实。”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如我们亲自去瞧瞧。”云齐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继续怂恿道:“你再不勇敢一点,那位就要从六少夫人变成九姑娘,到时候你就算亲自上阵都不顶用。”
“好吧。”
墨染尘豁出去了,为了应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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