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这名日军之后,刘浪飞快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没有拔出还插在鬼子身上的那柄大刀,而是摘下了挂在腰间的那把缴获自日军中尉的武士刀。
坦白说,倭寇这种武士刀,虽然很锋利,韧度也足够,但并不是刘浪喜欢的刀。
不过,现在的刘浪并不是曾经的单兵之王,战斗意识还在,这具躯体的肌肉强度可是差了不知多少级别,重量仅两斤多的武士刀更加适合于现在的刘浪。
战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提着八斤重的环首刀砍一个两个甚至三个都没问题,再多来几个,刘浪或许就力不从心了。
就是提着完全有别于环首刀的日军细长的指挥刀在战场上晃悠,月光之下的光线当然远差于白天,很容易就被误判。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两名二十九军士兵在看到他手中的指挥刀之后下意识的想要朝他发起攻击了。
要不是刘浪反应快,提前大声亮明身份,加上那一口地地道道的北方话,怕是还真不太容易被相信。
当然,任何事情又有两面性,有弊就有利。
阴暗的环境中,中国士兵可以凭借口音和军服来分辨敌我,但日军可就难了。因为浪胖这货可不是什么好鸟,用他的话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干掉敌人,什么招都成。
此时的华夏因为经济等原因导致的文盲率极高,日本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参军的不是农民就是渔民或者是山民,自己的日本话都带着各地口音呢,何况是中国话,也就一些军官能白话几句,就那还带着浓浓的日本口音。
而能一口流利的中国北方话的日军军官,恐怕也就是被称之为中国通的冈村宁次之流能做到,用后座想也知道,他们却是绝对不会到这个战场上来的。
日军说中国话不行,中国军人说日本话自然也不太行。
但有一个或许是例外,来自90年后的华夏特种兵可是经历过严格特殊的语言关训练,一口京都腔日语和加利福利亚州牛仔英语让语言学教授都为之惊叹。
见着屎黄色,不管成不成,先是一顿“多期拉萨马!”“依开!”丢过去。
一看这位虽然体型和军服不太符合同僚的模样,但手提尉官级以上才能拥有的指挥刀,还有一口纯正的京都腔日语,换成谁都得楞上一愣。
再怎么不信,至少不能拿着明晃晃的刺刀指着,而是探出头来先看一看吧!
而刘浪,就需要这样的迟疑,哪怕是0.5秒呢?时间虽然短暂,但已经足以够锋利而轻巧的武士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令人无比绝望的刀光。
可能在刘浪看来,这种日本刀不过就是像程咬金一样依靠着前三刀的锐气,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刀背更厚的环首大砍刀绝对是其克星。
但刘浪依然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一招两招即见生死的战场上,却是极为适合的战刀。
轻薄的刀身很锋利,剁人脖子如同杀鸡,根本没必要砍飞脑壳那么费劲。
紧跟在刘浪身后十几米外的明毓,就这样亲眼看着刘浪一边用夸张的大口喘息而焦急的用日语呼喊,一边更加“焦急”的挥起武士刀,一刀斩下。
连续五名日军甚至在捂着“滋滋”喷着鲜血的脖子倒在地上抽抽的时候,眼神里依旧还满布着愤怒和不甘。
愤怒自然是来源于对手的“无下限”欺骗,而不甘,恐怕还是,那把刀,为何能那么快?
这场夜袭战,其实早就打成一锅粥,分布于数处高地方圆达两平方公里的战场上,处处都有捉对和以步兵班为单位厮杀的蓝色和黄色身影。
兵找不着将,将寻不到兵,所有人瞪至血红的眼中只有自己对面的敌人,想法也只有一个,干掉对手,自己才能活着。
这也是刘浪得以在战场上如鱼得水连续干掉十名日军的主要原因。
在见惯了刘浪用欺骗、用近乎艺术的暴力、用躲在阴影中的偷袭等各种方式干掉落单的日军之后,一直跟在刘浪身后的明毓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已经不再有什么惊叹和恐惧之类的情绪。
她不光是跟随的更有技巧,刘浪只需要打个手势她就知道该怎么做,她更是拿起了手中的相机,悄悄记录着她眼前战场上的一切。
她的镜头里,有被三八步枪贯穿胸膛却依旧死死攥着枪杆不放手的中国士兵。
年轻的士兵,就那样躺在中国北方冰冷的土地上,已经苍白的脸上悄悄挂上了霜花,三八式步枪长长的刺刀依旧戳在他曾经浑厚的胸膛上,像是一面旗帜,而他自己,就是基座。
那是生命的旗帜,那也是不屈的旗帜!
年轻的中国士兵,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旗帜之下,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旗杆”!
而他的周围,倒伏着一个土黄色军服的日军,日军手中已经没有枪,脖子怪异的扭在一边,泛着惨白类似于死猪肉般的巨大创口已经不再流血。
很显然,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会在脑海里出现一个场景。
这名应该算是悍勇的日军的刺刀戳进中国年轻士兵的胸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很快拔出刺刀,再对另一个中国士兵做出同样的攻击。
但他失算了,被几乎一击致命的中国士兵用胸膛当了盾牌,用双手当了锁具,让日军失去了他最犀利的武器。
于是,悲剧的日军死了,被一把环首大砍刀差点儿砍断了整个脖子。
只是,中国士兵也死了,用他的命,换了他对手的命,也救了自己战友的命。
没人知道,他的战友怎样了。
因为,在明毓强忍着泪水将镜头移至另一边时,距离那里不过十米外,又有一具深蓝色军装的遗体倒伏在地。
他的胸前,有两处枪伤,那是他的致命伤。
只不过,从地面上长长的血痕可以判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想爬过来的。
或许,他是想和他的战友死在一起?
这样,那名在之前战死的更年轻士兵,就不会孤单?
还缠着红缨的环首刀就在他的手边,上面有着斑斑血迹,证明着他的主人在死亡之前,曾经让它饱尝过敌人的鲜血。
只是,它现在也只能静静的躺在祖国北方土地上的寒冬里。
挂满寒霜!
明毓死死的咬住嘴唇,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声。
年轻的中国士兵或许不过十八九岁,唇边青青的茸毛才刚刚长出,但却是已经没有机会变黑变硬了。
而倒在他身边不远的士兵应该已经快三十岁,显得很粗糙的脸因为已经干涸的血和他贴着的黑土地颜色很相似。
但望向南方已经彻底凝固的眼神里,有痛楚,有思念,有释然,却唯独没有恐惧。
他们,是谁的儿,又是谁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