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即将在刘浪和决死队一票人的铁蹄下哀嚎的日军炮兵,其实,日军步兵中队的情况还要略好一些。
至少,他们在中国军队即将发起最后冲锋那一刻,拼了命的打出为数不多的照明弹,让中国士兵不得不尽量压低身形匍匐于灌木丛中和石头之后,而不敢太过于肆无忌惮。
照明弹雪亮的光将两个步兵小队正面阵地前照的亮如白昼,小野二郎指挥着麾下的四挺轻机枪用火力牢牢的将对面200米外的中国军人压制在原地不能动弹。
但他的脸却是比天空上缓缓降下的照明弹还要白几分。做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步兵基层指挥官,他能听到从身后千米外传来的枪声,枪声之密集,对手兵力最少超过600人,那是一个中国满编步兵营的兵力。
别说现在从他防线的后方冲过来,就是从他步兵中队防线的正前方,也能让他冷汗直流。
唯一能阻挡的,只能是两个炮兵大队。可是,他能信任他们吗?在问过自己的心后,小野二郎中尉给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能。
他本应该分出最少一个步兵小队去帮帮炮兵兄弟们,可惜,他不敢。他面对的是中国最精锐的军人,现在他都只能是饮鸩止渴,用照明弹点亮战场才能压制对手,如果再分出一半兵力,恐怕是和炮兵兄弟们看谁死的快吧!
说白了,就是暂2师手枪连隐蔽在200米前不动,小野二郎也不敢分出一个兵去对后方炮兵进行任何支援。
刘浪的战术完全体现,一个加强型的手枪连,就这样将日军炮兵配属的步兵中队130来人给牵制的死死的。
只要这个步兵中队不异动,就只能眼睁睁听着刘浪带着一百多号人把上千号日军孱弱的炮兵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这个道理,刘浪知道,小野二郎其实也知道。
可是,不说来自身后的威胁,就是眼前的,照明弹总要打完的吧!等到重归黑暗的那一刻,对面的中国人就会动的。而等到他们提着那种可以喷吐出连续火力的短枪冲入战壕,那才是末日来临。
好惨!小野二郎恐怕从来没想到有这样一天,他会在中国的一个大山中,遭遇如此的困境,绝境。
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颗照明弹缓缓落下,眼前重归一片阴暗,而身后的喊杀声却有增无减,小野二郎的脸有些木然,抽出了自己的指挥刀,刚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
两翼,突然响起那种连续的“哒哒哒”射击声,一串接着一串。
小野二郎脸色骤然变至死灰,高举起手中的指挥刀,颓然的说了一句:“诸君,准备玉碎以报陛下吧!”
日军步兵阵地两翼总共不过各部署了十六个人的小分队,每个小分队只有一挺大正十一年轻机枪。随着“轰”的连续不断的手榴弹爆炸声,属于轻机枪的射击声从两翼消失了,三八式步枪的“啪勾儿”特有声音也逐渐从两翼变得稀疏直至无声。
没坚持过三分钟,小野二郎的两翼防线就被突破,不,是摧毁了。
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然后,步兵中队阵地前的中国军队也开始行动了。
“嘭嘭嘭!”密集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最终由猫着腰的小步跑,变成大步,犹如汇入长江大河的无数溪流,轰然响起的踏步声甚至盖过了炽烈的枪声。
根据手枪连连长王合春上尉和刘浪事前的约定,日军两翼被突破后,就是手枪连发起冲锋之时,像两把尖刀插向日军肋部的“决死队”官兵为他们做掩护和牵制,他们也用冲锋为决死队做掩护和牵制。
只不过,用的都是自己的命。
战场,本就是属于勇敢者的。
两部中国军人无疑是勇敢的,日军虽然陷入绝境,但他们手中的枪和子弹绝不是吃素的。
黑夜中,无数赤红的弹道在虚空中飞驰,不时有狂冲的士兵闷哼一声倒下,但没有人去拉他也没有人去扶他。
在这样决死的一刻,做为战友,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沿着战友倒下的方向,前进。
这就是勇敢和勇敢的遇见,无畏和无畏的碰撞,没有花哨。想获得胜利,只能无惧死亡。
中国长城的这个夜,不算黑,闭上眼,就黑了。
只是,不用那么累了,不是吗?
不知有多少的中国士兵就这么默默的倒伏在长城山脉的草木中,长城山脉的土地上。
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甚至都没能在有太阳的时候,看一看这里的风景。
就在黑暗中倒下了,吸进去的最后一口气,带着泥土的芬芳。
那,是故乡的气息吧!
只是,故乡,再也回不去了啊!
但他们,是值得的。
200米的距离,全速冲锋,不过四十多秒钟,更何况,在100米左右的位置,他们的驳壳枪就平端着全速开火。
他们倒下了不少人,但日军同样有更多的人一头倒在他们的战壕中再也爬不起来。
尤其是当两翼端着冲锋枪手提驳壳枪的决死队冲进日军战壕的那一刻,才是这支日军步兵的真正末日。
月光下,当日军步兵凶狠的端起步枪,企图用他们赖以成名的枪刺术将闯入的中国士兵赶出的时候,中国士兵要么狠狠扣动扳机打空冲锋枪中所有的子弹,要么抬手就是一梭子。
宽不过1米五的战壕成了日军的坟墓,狭窄的空间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全自动火器喷吐而出的疯狂子弹在战壕里肆虐,将日军一串串击毙在战壕里。
不是没有日军耍小聪明跳出战壕,翻滚着躲避射来的子弹,企图有机会近距离格杀一两个中国士兵捞本。
但他们遇到的,是大刀军,是那支提着大刀和手榴弹就敢冲向高地的中国军队,是那支军队中选拔而出的最精锐。
打空自己枪里的子弹,毫不吝惜的将手中的枪砸向没有打死的对手,拔出背后的大刀就悍然扑上去,一点儿也不怵闪着寒光的刺刀。
而领头的那个彪形大汉,更是可怕至极,他甚至都没用枪,提着大刀沿着战壕前进,所有企图和他拼刺的日军,最多的也不过挡住他一刀,就在他的刀下毙命。
要知道,面对这位37师刀术总教头,就连刘浪都得另辟蹊径用好粗的一根木头才算是压制住他,而那还是迟大奎用木刀的时候。
小野二郎细长的指挥刀只抵挡了两刀,在第三刀劈来的时候,就断为两截。
然后,在冲过来的手枪连士兵们面前,迟大奎扭腰发力,一刀挥去,一颗老大的头颅生生被劈出去十几米。
脖腔中冲出的血高达数米,再纷溅而下。
在月色下,犹如一朵怒放着的花,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