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先在心里考量了一下爹爹的话,又仔仔细细打量了爹爹一番——爹爹言语之中没有责备,看她的样子也是十分慈爱,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清光有了底,放心了。
“爹爹。”清光甜甜的喊了声爹爹,做出一副要起来,又因为跪得久了,膝盖酸软疼痛,难以起身的姿态——按着桂魄的肩头,欲起未起。
“哎呦,小姐你——”桂魄被压得肩膀疼,叫出了声。
宋伯明早有安排,温声道:“你不用起来,跪在那里挺好。我来看看你这个小鬼头,是不是偷懒了——果然偷懒了,还没有悔改之心,得多罚罚你才是。”
清光软糯糯的说:“爹爹,您忍心见女儿跪在这里吗?脚踝都疼了,胳膊也疼了,还有这肩膀啊,头啊,都痛……”
宋伯明轻声笑道:“跪在地上,还用得着胳膊吗?”
清光很肯定地说:“胳膊腿都连在一起,就跟那莲藕一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话里有话,宋伯明听出来了,他最偏爱女儿,四个女儿都长得可人意,又聪明伶俐,他更加喜欢,当然不愿意惩罚女儿,所以每当女儿们犯错,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敷衍翻篇过去。
可这次,他决定要好好警告一下这个小女儿——小女儿清光犯的错误,实在难以敷衍过去。事关大女儿,他不能厚此薄彼,尽管他也有些看不惯谢青云,但面子上怎么也得过去。
“都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还装神弄鬼的!还假装是幽冥地府的使者,挺有想法,就是没用到正当的途径上。”宋伯明嗔怪道。
清光承认,“都是女儿一个人想出来的——我还是个小孩,去与谢青云理论,他肯定不听,这世人多半敬畏鬼神,我便假装幽冥地狱的使者来吓唬他。”
“你为何不假装是天上来的使者呢?比如七仙女啊,太上老君什么的?”
“那多有难度啊。”清光认真分析道,“而且啊,只有好人才配得到神仙的点化,就谢青云嘛,真正的牛头马面都要嫌弃他呢——人生在世,不论活得再累,都想要长生不老,或是不那么快死去,没人想死,那么一听到地狱死神来了,一定吓坏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愿意向善,而且是一百个愿意,改正的可能比较大——要是假扮神仙,谢青云很可能以为自己能上天呢。”
宋伯明对这一番分析,表示了肯定,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让清光起来的意思。
清光是真的腿软了,刚才跪的太用劲,太认真了,膝盖疼。
“一口一个谢青云,没有大小尊卑了!”宋伯明给女儿挑错。
清光不以为然,“爹爹,您是那么正直,会真的喜欢那么一个女婿吗?会认为大姐姐跟着他会有好日子过吗?他打大姐姐,大姐姐身上都是伤,他还贪赃枉法,收受钱财,为了区区五百银子,就要逼死一条人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咱们家的人。”
说此处,清光略微觉得有些脸红,前世,她为了三百银子,就要逼死一个人,她与谢青云在某些方面旗鼓相当。
但重生为人,清光想要低调行事,闲暇时候,她也曾冒出邪恶的念头——再当一回坏人,把恶事做的绝些,也能避免前世的恶报。
清光的胆子小了,不敢了,又体会过濒临死亡的绝望与痛苦,至今胆寒,她不要做一个张牙舞爪的坏人了——她发现,给人以希望,自身也能快乐,比前世舒服多了。
不知道谢青云能否体会到?
但像她一样有慧根,又得上天眷顾的人,少之又少,她不认为谢青云是其中之一,也不屑与谢青云并提。
清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爹爹,趁此机会,让大姐姐与那个谢青云和离了吧,离他远远地,就他那个人,现在穷途潦倒还好些,日后有了些权势,真的能窜到天上去!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出停妻再娶的事来!大姐姐那样贤惠,长得又好,随便找一个都比谢青云强。”
宋伯明道:“天天在家里想些什么?这些都是谁给你说的?”
“女儿我聪明,想想就能想出来,不用别人告诉我。”
还挺骄傲。
宋伯明哑然失笑,“哎呦哟,我的小女儿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很有主见,说起话来带着一股狠劲,态度很坚定,这点倒像我——但你也太没有礼貌了,青云现在还是你姐夫。”
“他不配得到尊重,坏人都该得到报应。”清光道。
“嗯,坏人都该得到报应,这句话说得好——不错,不错,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很好——只是方法急了些,你要惩罚青云,用些别的方法也好,不该让他在花园里冻了一宿,还捉弄他,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幸好你们几个小孩,力气小,又没有打中要害,青云这次没有大碍——这次要不是他喝醉了,你们哪能得逞?”宋伯明道。
清光笑道:“女儿想着这个办法最有震慑力,他能害怕,不敢胡来——其他的办法嘛,女儿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
“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你也能长些记性了。女儿啊,此次你本意是好的,青云确实做事不妥,我也看不惯,但是不要用这种伤害他身体的办法惩罚他,青云此次办事糊涂,但终归没有酿成大祸,又积极改正,口头责罚,或是用别的办法,让他知道即可。”宋伯明边说,边扶女儿清光起来。
叮嘱道:“下次,不可了,以后,做事要细细思量。”
清光迅速起来,真的腿软了,差些又跪下去,扶着桂魄站起,冲爹爹一笑,道:“我就知道爹爹是支持我的,爹爹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爹爹,我这么教训了谢青云,你心里也很解气,是不是?”
“休要胡说。”
“爹爹,您为何不做主,让大姐与那个人和离呢?”清光直接用“那个人”来代替谢青云。
“我强行做主,只怕你大姐要闹了。”
“大姐真是想不开,谢青云有什么好呢?”
“还没有改口?回去跪着。”宋伯明皱眉道,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是一回事,不能叫人难堪啊,他们和谢青云还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不能有嫌隙,也不能闹矛盾,宋伯明一直致力追求平和的氛围,互帮互助的亲情。
有那么几日,清光总是绕着大姐春光与谢青云走,免得姐姐看了她生气。
明光等人渐渐走出阴影,开始考虑日后怎么办。
宋伯明此次回来,也变得很是开明,不再醉心与让儿子们奋发求取功名,而是悉数听了儿子们的看法,也都同意了——明光作为长子,开始代为管理家中的田庄与钱庄生意,宋伯明本想把绸缎庄与茶叶生意交给二儿子瞻光,瞻光却迷上了珠宝生意,要跟着二妹夫徐自华捣弄珠宝,三儿子延光一番思想挣扎之后,选择了在家经营药铺生意,放弃继续科考。
只有小儿子邦光决定继续读书,来年再战。
家中自从走了孔繁梅,宋伯明没有立马请先生,明光与瞻光总是吵着不要请,让爹爹直接教导,宋伯明答应了。
邦光在爹爹手下学了几天,总是没有状态,宋伯明便让其外出走走,写了一封信,让邦光带上,去衡阳,交给一位老友,让他好生照应途径衡阳的邦光。
吴归云给丈夫收拾好了行囊,依依不舍,“你真的要走?”
邦光道:“出去散散心,总比闷在家里强,我在家里待着,总是想起孔先生的事情。”
吴归云忙道:“不要多想了,先生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你此番出去也好,散散心,也有助于你来年赴考。这一次,你可要当心了,不要像大哥那样中了别人的圈套!”提及那事,吴归云语中带有抱怨。
“大哥也真是的,三十的人了,连这点数都没有,轻易掉入别人的陷阱里,幸亏陛下圣明,没有波及到你,不然,我一辈子恨大哥。”
邦光明显不愿意再提,声音略高些,道:“不要再说了!”
吴归云道:“不说了,不提了!免得被人听了去,说我破坏你们兄弟感情,说我心眼坏!”
邦光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怕我不能取得功名……”
吴归云以心疼的口吻道:“我是担心你不能实现你的抱负——你一直以来都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也一直在努力,若是因为大哥那事,毁了前程,我实在是怕你……幸好,你没有事。”
又道:“但愿你明年高中,得遂心愿,不忘初衷,扶危济困。”
邦光见妻子眼含深情,温柔脉脉,谈及自己的理想,更是难抑激动,深感妻子与他心心相连,是不可多得的佳偶,温情道:“爱妻的话,我谨记在心,明年上京城,必定一路小心,不分心,全神贯注,争取高中头名进士,心愿得遂,定用凤冠霞帔来接夫人!”
吴归云心中兴奋,倏忽之间,又感到有一种平静,微笑道:“那我便在这里多谢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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